前世侯府裡的教養理念中,隻有做到了大媽媽口中的話語,即便是幸福的。
景晨從不知真正的幸福到底該是哪樣,她心中沒有個明確的定義。隻知曉,曾經萬眾矚目的生活,得到了很多人羨慕稱讚亦或是嫉妒的眼神,那刻的她覺得疲憊心累,想要尋求自由輕鬆。然而現下,平淡如水的普通生活,她卻仍覺得並不快樂,亦做不到真正的放鬆。
總是玩弄手段與心計,便當真可以保自己一世的高枕無憂嗎?
然而,自己好似隻會這般,從來都以利益為判斷前提。
景晨心中迷茫,不知曉不再爭鬥的自己,生命中還剩下些什麼?
“你下去吧。”
茶水的熱氣氤氳在她眼前,視線似有些迷糊,她卻總覺得好似身處世外。
原來大爺不在周邊,少了懷疑與周旋,她亦不適應這些。
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嗎?
景晨捏不住自己對他的情愫。
“大嫂。”
正想著,外麵響起了三姑娘的聲音。君宛喬徑自推門而入,隨意地走到窗前身影的後麵,拍著對方肩膀就笑道“想什麼呢?方才我進院子同您打招呼,嫂嫂都不理我?”
景晨訕笑了回道“我沒瞧見。”
三姑娘麵露俏皮,亦不曾怪她,僅笑著勾過對方胳膊,拉著她才旁邊的椅上坐下,表情靈動地詢問道“嫂嫂,聽說昨兒下午,祖母叫了城內的管事過來見您?”
君宛喬並不關心生意上的事,景晨略有詫然,頷首反問道“怎的突然問起這個?”
君宛喬的笑容中便添了抹促狹,“嫂嫂,您是不是可以出府?”
老夫人確實有說過,為方便今後管理,要景晨這位大奶奶多和各個管事往來,有空亦可以去鋪子裡走動,熟悉生意。君府同普通的商賈之家並不相似,且不說涉及麵廣,便是這城內亦不太平。很多均是三老爺的心腹。
作為未來的主母,老夫人要求她在大爺離開的這段時間內,替丈夫拉攏人脈。
所以很多事,景晨都要親自親為。
景晨沒有反對。亦不曾計較,反而總覺得忙碌些生活才不會空曠。且,這般做。她亦能學到很多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
她覺得新奇,亦有興趣。
然而,三姑娘是今後要嫁到旁的府邸去的,怎的突然對這個有了興致?
“妹妹的意思是……?”景晨目含思考。
三姑娘的臉色就有了分不好意思,撒嬌般依偎著她就道“嫂嫂,你出府去巡視店鋪,小妹陪你吧?否則一個人。麵對那些終日隻繃緊臉色嚴肅著的掌櫃,您不覺得悶嗎?”
景晨啼笑皆非,望著她打趣道“原來是你自個貪玩了,我說你怎的突然說這個。”
“那嫂嫂,好不好嘛?”
三姑娘稚氣未脫。同耿氏這位嫡母的關係並不親切,平素最是喜歡粘著長嫂。更因景晨和善好說話,加上上次清明事情的催使,君宛喬對景晨越發依戀,頗有幾分長嫂如母的敬重。
而事實上,兩人年紀相差不過僅有幾歲。
她的行為看在景晨眼中,亦覺得天真,同她偶爾相處的時候,亦覺得身心舒暢。倒也喜愛與她接觸。
“大嫂,你就應了我唄?”三姑娘繼續遊說。似乎對方不鬆口便不願罷休,晃著旁邊人的胳膊,不停地鬨騰,“整日呆在這府裡,您難道不嫌悶嗎?我聽人道。城中添了好幾家新店,我們一起去瞧瞧嘛。”
“當真是你自個貪玩,如何就非得拉扯上我?”景晨有些無奈,然和緩的麵色亦透著幾分縱容,“祖母又沒不讓你外出,不如拉你二姐出去?”
三姑娘便搖頭,“二嬸好像在給二姐尋婆家,不許她跟我出去。再說了,單獨出去多麼無趣,且祖母不阻止,母親也不愛我總往外麵跑。”
景晨便止不住地笑,“姑娘家,性子靜些好。”
“大嫂!”
三姑娘的語調有些高,透著幾分不悅,“您彆學母親總念叨,那都是年紀……”察覺失言,便忙住了口,“人家喜歡同您出去嘛。”
景晨淺笑地盯著她,“好。”
“嫂嫂真好。”
君宛喬起身就樂道“我回去換身衣裳,待會去祖母那請安,嫂嫂便過去說,順帶著捎上我,可好?”
聞者依舊笑,“好。”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她,景晨臉頰笑意微斂,旁邊的安宜見著便走上前,似有不安地問道“奶奶,三姑娘還在閨中,這樣總往外跑,夫人會不高興的。”
景晨輕搖了搖頭,示意她無事。
自從大爺離府後,耿氏終日的精神便不大好,府裡哪還有多少事想過問的?
目光從靛藍的天際處收回,景晨亦踏出轉進主臥,伸手吩咐道“替我換裳吧。”
須臾,穿著素雅的景晨到了榮安居,果真見到正在替老夫人捶背的三姑娘。君宛喬見長嫂進屋,便不止地在那擠眉弄眼,示意對方開口,努嘴的動作尚未恢複正常,本垂視的老夫人就半揚起了腦袋,“喬姐兒,你這死什麼暗示?”
景晨忍俊不禁,上前請了安說了便提了要外出的要求,對上不停動口式的君宛喬,便添了句“可否讓三妹妹陪著”的問話。
老夫人便佯裝落下了臉色,嗔瞅了眼身後人,不悅道“又是喬兒調皮,去你那鬨了?”
景晨搖了搖頭,往前兩步在老夫人身邊坐著即答道“祖母誤會了,是孫媳自個想她陪陪我。”
三姑娘露出抹感激的笑容,很是花雀地眨了眨眼。
老夫人咧嘴,招手握住景晨,“漣兒,你不必替你三妹妹說話。她的性子,我還不了解?每一日是閒得住的,前陣兒同你學插花,才幾天就沒了動靜,也就你慣著她。”
三姑娘雖是庶出,但因為君府子嗣極少,且又是大老爺為數不多的子女,老夫人待她很是寵溺。亦從未用嫡庶的要求去壓製嚴肅對方,這才養成了君宛喬隨意開朗的性子。
“祖母,您又說我。”
老夫人隻是低笑了幾分,倒沒有為難,鬆口便讓她們出府去了。
坐在馬車裡,三姑娘似脫離籠子的小鳥,不斷地歡笑。景晨便拉過她欲要掀簾子的手,開口道“妹妹彆鬨,待會我們要去幾個店鋪裡走遭,待等結束後再陪你玩。”
“嫂嫂,真去啊?”君宛喬覺得有些掃興。
景晨就拿先前在晴空院內的話打趣她,“打著什麼名義出的府,你都給忘了?反正天色還早,耽誤不了多少時候的。”
君宛喬並非不懂事的任性女孩,很順從地應了好。
接下來的時光,景晨動了番嘴皮,偶爾見到店鋪內生意臨門,看著前方對話的場景,亦很深思,總覺得這其中道理頗多。她雖看了不少書籍,平素亦總去大爺書房內看筆記,然畢竟都隻是紙上談兵,真正麵對情況總有些應變不及。
事實上,好像仍是自前世骨子裡帶來的那份驕傲,讓她覺得這種市井最為普通的現象,並不能完全放開麵子。
離開鋪子裡,景晨在腦海裡還回憶著方才的場景,以及組織著語言,三姑娘便吵了鬨著不願再往下個鋪子去。她容上似有了分不耐,“嫂嫂,都去了好幾家了,咱們不看了,好不好?反正等到回府,祖母問你,也有話交代了。”
景晨無奈而笑,“好,咱們不去了。”
君宛喬聽後,忙對外的車夫嚷道“去集市!”未完待續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