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
許是知曉了妻子她們所要去的方向為京都,大爺驀然就鬆了口氣,並非是往竇家堡所在的城池而去。原來是替那名莫名少女尋家嗎,這便和竇家真的沒有關係了?
那個叫做楚景漣的女子,在糊弄自己?
翻身上馬,緊緊握住了馬繩,拳下力道漸漸收緊,簡直是可惡,若非當務之急是尋找晨兒,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
抵達佺縣後的時候,暮色四下,聯係到君家鋪子上的管事,讓他動用這兒力量尋找話中女子的線索。因為景晨等人沒有喬裝,亦因為生病而在這逗留了許久,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所她們落腳的客棧。
掌櫃的卻回到,已經在幾日前便離開了這裡。
大爺不禁再度失望,而當他聽到屬下回稟,說竇俊彥的人亦在前日抵達過這裡,大爺就越發確定了這條路線。他並不遲鈍,聯想到對方知曉景晨線索,並不定是因為景晨給他留下暗號,而可能是因為銀莊。
晨兒女子行在外麵,自然要不時取銀兩。
思及此,他這心才更是煩躁。明知她離開後,自己必然是要尋覓的,居然還故意躲開了自家勢力,就那麼信任竇家的鋪子嗎?!這念想生出,便是越來越煩躁窩火,悶悶暗道竇俊彥到底哪點容她這般信任的?
但隻要想到景晨並非是故意給他留線索,這心裡便緩緩複舒暢了起來。
自己雖晚了步,可竇俊彥亦沒有趕得及見到她。
這樣思考,他的妻子,還是滿機靈的!
平丘見主子就獨自坐在客棧的廳堂,若有所思的模樣不敢上前打攪,那邊欲要打烊的掌櫃的見到他們陣仗就沒敢來催促。可總不能耽誤他們做生意吧?想著整日奔波,主子都沒有歇息,正琢磨著尋思個有說服力的理由,想大爺休息後明早再啟程的時候,就聽到了吩咐。
“收拾下,今晚留在這兒,就要少奶奶曾經住過的那間屋子。”
已經重新把握住了線索。大爺再也不似早前般一籌莫展了。若說開始調查竇俊彥的行蹤,不過是無措之下投機取巧的法子,然現在卻是真真的線索。大爺吩咐平丘,密切留意著竇家少主的蹤跡。
後者聞言,瞧自家主子那神情,好似找到竇家少主就能找到大奶奶,一時也不知其是哪裡來的信心。隻是心念著大奶奶您可彆東躲西藏的了。這爺給找到後,還不準要怎樣呢,先休整好養足精神不成嗎?
這鄉鎮連著鄉鎮,城池連著城池,大家彆你跑我追,好好坐下來談談,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當然這些隻是他的腹誹,是斷斷不可能當著大爺的麵給說出來的,麵上畢恭畢敬的應了“是”,卻遲疑著不解問道“爺。這竇家少主的行蹤亦總是飄忽不定。可暗示下從哪裡尋找?”
大爺就側首盯了對方,半晌後咬牙吐出了“寶鑒銀莊”四個字。
平丘自然能察覺對方心情不好。事實上自從外回到君府,主子的神色就沒鬆懈過。平丘知曉對方慣有獨自想問題的習慣,便擺手欲要帶著人下去收拾。
“還有,得到消息後首先就是沿著兩地內找原仲軒的下落!”
不知怎的,大爺就是覺得竇俊彥不會傷害景晨,而原仲軒卻讓人感到威脅。所以,這個防患下還是必須的。慢慢起身,筆直的身姿消失在了二廊的拐角處。
而這個時候,完全沒料到平城事情會如此迅速就被拆穿、導致被各路人馬搜尋著的景晨,正悠哉的在某個小村莊的農舍裡吃豆腐花。土泥地的庭院中,擺了張正方形的矮腳木桌,借著月光並沒有燃燈燭,周邊有蟲鳴蛙叫的聲音。
放下手中的碗,舉起帕子拭了拭唇角的湯漬,景晨很是滿足的望著旁邊的德馨,輕說道“你覺得怎麼樣?”
“味道很好啊。”
德馨望著四邊靜謐的環境,想起方才那對布衣男女已經出去,就湊近了問道“姐姐,你怎麼會認識他們的?”
景晨就苦笑了下,她亦不知道怎麼會如此巧合?從佺縣離開後,嬌生慣養的自己和德馨果然在還沒進下個津城前就提出要停留幾日。雖然覺得這樣無用,可畢竟是弱女子,景晨不是個愛逞強的,在明知精力不濟的前提下,就不會選擇繼續趕路。
亦好在是決定停止趕路,從寶鑒銀莊在津城的分鋪裡取了些銀子,景晨在門外剛合計著城中還需開銷,許是支撐不住到下個大點的城鎮,轉身返回的時候,才意外聽到原來那裡的掌櫃的讓人送信出去,內容就是畫像裡女子在這出現。
這自己前腳才踏出銀莊,緊跟著掌櫃就讓人飛鴿傳信,那指的不就是自己嗎?
許是路上太過安靜,亦不曾發現有人追上自己,甚至連絲毫征兆都沒有,景晨正以為處境可以放心的時候,突然聽到這則消息,驚訝的目瞪口呆。
這就是說明,一路以來,總有人跟蹤著自己,這還了得?
雖不知對方身份、目的,景晨卻能料到自是從平城開始就盤查的。如若是那般,十有就是平城人氏,而城內想搜尋自己的人,除了君家和楚家,她想不到第三種可能。
即使不清楚他們到底是怎麼收服的寶鑒銀莊掌櫃,讓他們如此重要的線索,可景晨那刻滿腦子都隻有一個答案,就是又被人盯上了。
這消息與阿圖和、德馨說後,三人就迷茫無奈了,許是身邊隨時就有人正看著自己。若是這樣,進哪家客棧又有什麼區彆?
而事實證明,她從出銀莊離開後,確實就被人緊跟著,三人繞著津城的大小街道轉悠了許久才成功擺脫他。
可城門口必然還有人盯著,且即使今兒個斷了線索,下次取銀子的時候。不是再次落入旁人的監控麼?
正為難的時候,突然從不知名的街道旁的攤位內傳來聲似曾相識的呼喚。
循聲望去,竟然是曾經有過短暫交情的劉冰清和陳思清兩人。或許共同躲避逃難的感情比較深厚吧,再聽到自己等人急需地方藏躲的時候,居然主動伸出援手。
其實,當初那種處境,自己是為了擺脫原仲軒。而他們倆則是私奔,誰的情況都不好。在初次相見的時候,對方甚至還動刀搶自己乾糧,自己亦總起著戒備,待來回到君府後,景晨便漸漸的將他們給忘了。
熟知,在最困難的時候。竟然是他們幫的自己?
來農舍的路上,德馨就輕問著自己,說是否可靠,而景晨竟然隻是憑著感覺,說相信他們。
這是種很奇怪的現象,若追究具體,她亦道不清為何就信他們。
打量著沉默的景晨,德馨趴在四方桌上問道“姐姐,我方才見到他們的時候,還以為兩人是對攤販夫婦。可好似又太客套了。他倆既不是夫妻。怎麼會住在一塊兒?”
這亦是景晨所好奇的,她以為陳思清和劉冰清成功逃離後就會成親。怎麼沒有?
正想著,院口的木門就被人推開,有熟悉的說話聲傳了過來,阿圖和他們手裡都捧著東西。
劉冰清率先走到兩人跟前,望著漆黑的院子就道“怎麼還坐在院子裡?進去點了燈我們收拾下。”
她的聲音已經不似初次相遇時千金小姐般的細語怯弱,雖然依舊溫柔,卻帶著幾分自信和曆練的感覺。讓人很放心。
這院子並不大,總共就隻有兩間,自然是男女各一間。因為突然多了三個人,就不得不去添置些必需品和農村衣物,阿圖打趣著說方才周邊遇見鄰舍,對方還以為這要辦喜事呢。
等到阿圖和陳思清離開後,屋裡隻剩下她們三人,景晨就問道“你們,沒在一起?”
好不容易才逃脫了家裡的控製,為什麼沒有成親?
“清哥說,我原是富家小姐跟著他出來已經吃了不少苦,說要努力掙了大錢再風風光光娶我,說不願委屈了我。”她答這話的時候,沒有抬頭,屋裡油燈光線不足,景晨亦分不清她的表情如何。
男子有這份心,是絕對很不錯的,可人都跟著他從家裡跑了出來,難道還會計較這些?
景晨是心裡想著,而旁邊的德馨卻已經出了口,“他怎麼能說這樣的話,若是總賺不到大錢,不是耽誤了你?再說,這左鄰右舍都知道你們倆住在一個院子裡,他這樣根本就……”
“馨兒!”
景晨提高聲打斷了她,後者才低緩了聲嘀咕道“我就是覺得耽誤了冰清姑娘的耽誤年華。”
“沒事,我都能跟他離開臨淵鎮,等等又有什麼關係?”
劉冰清真的與她那晚相遇的大不同的,景晨環顧著這間屋子,回想著方才街道旁的那個豆腐坊,心底複雜的很,說不上是替她難過還是……羨慕。
不過,沒變的,是她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