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
對於竇俊彥,大爺可從來就沒有好印象。突然聽到他過來,心裡隻恨的牙癢癢的!
拜訪?
說是來挑事的才對!
腦海裡不免又浮現出昨夜深巷裡的情景,他與晨兒同座一輛馬車回來,熱情低語,說著他所聽不明白的話,這心裡就彆扭的很。
君家和竇家,從來無生意上往來。要說關係,便是幾十年來的明爭暗鬥!
如此,他過來,便是私事。
可私事,偏還說的如此正式,還挑了這麼早的時辰。
其實,旁邊的平丘很想提醒一句,如今根本就不早了,偏是自家主子昨夜裡醉酒,這才睡到這時候醒來。然對方黑著臉色,先前還斷斷續續說著埋怨大奶奶的話,都表明著他心情極度不好。
平丘可不敢在這個時候去招惹大爺。
大爺坐在床沿,思忖著就對外回道“讓他先等著。”
明顯是要晾他的意思。
而在偏廳等待的竇俊彥亦不著急,自顧悠哉的吃著茶,似乎根本不計較旁人多次為他續茶,臉上始終帶著幾分笑意。
終究,好半日,大爺出來了。
竇俊彥沒起身,反倒是似笑非笑的望著他,調侃道“君兄好的興致,如此良日竟睡得這般實。”
這話意思何其不明顯,暗諷他貪睡。
大爺亦不顧他,隻在正位上坐下才反問道“何來的良日?”
“君兄千裡迢迢,如此費心才得以如願,與楚姑娘重逢。難道不算良日?”說著左右尋望了幾眼,似乎還極納悶,“咦,楚姑娘不在這兒?”
見大爺麵色征然。複接道“你不是說要尋回她接回平城去的麼?”
“這是君某人的家事,竇兄逾矩了!”
“呃,也是。你接哪個女子回家,確實是你的家事。”
竇俊彥將手裡的茶盞閣下,拖長了音調笑道“不過,楚姑娘是在下好友及客商,她的事,我好奇著問下,也不為過吧?”
“客商?”
她當真受了他的幫助?
大爺內心腹誹。難道景晨寧願接受竇俊彥的好意,亦不想搭理自己,回去替他照看君家的事麼?
“怎麼,這個,她沒同你說?”
竇俊彥驚詫。轉念似乎又想了明白,“不過也是,君兄亦是生意人,這等事,她自然不會同外人道。”說著當即就止了口,亦不願去和他說明詳細。
而大爺,便是好奇,亦不會當麵詢問。
“不知你特地過來,是有何事?”
“沒事。”
竇俊彥答得響亮。仔細的盯著大爺,笑笑道“隻是昨兒見到君兄出現在此,有些意外,相識一場,過來拜訪下總是應該的。”
隻是來看他?
大爺有些不信。
可接下來,竇俊彥的表現。就真的透露了他來隻是隨意坐坐說話。
因為直到他起身離開,亦沒說出些什麼特彆要緊的。
大爺就有些愣住,問平丘,方才給他添了幾次茶。後者愣了愣,就問斟茶的侍女,而後上前比劃了出四個手指,意思是給竇俊彥續了四次。
吃了四次茶,等了那般久,就隻是來說這些有的沒的?
大爺覺得,最近接觸的人,變得越發奇怪尋不著調了。晨兒如此,竇俊彥亦是如此……
轉念,即在心底暗惱自己,世上這麼多人,怎的又將他倆給聯係起來了?
衝著旁邊招招手,“再去打聽打聽,瞧瞧大奶奶前些日子在城裡的事。”
先前打聽了些,可並不詳細,大爺顯然是有意再次久呆。
平丘忙應聲退了下去。
獨處的時候,大爺就覺得昨夜自己太過衝動,怎麼就突然起性子離開呢?這數月來,不就是想見到她勸她跟自己回去嗎?
可真見了麵,居然連基本的耐性都給失了。
他將原因歸於竇俊彥,還是因為他先前故意表現,為的是激怒自己,否則自己絕不會輕易發怒,更不會對她蠻力相扯。
想著景晨,就陷入了深思。
他原以為自己是個灑脫的人,可幾個月了,對她的思念始終不曾減少,而昨日在真正見到她站在自己身前時,那瞬不真實的喜悅,更是衝上了心頭。
滿心的真意麵對她,她依舊是那個聲音、依舊是過去的表情,可說的話,卻讓他整個人冰冷。
她的意思,很明確,不要了自己?
這種說法,還是新鮮,大爺覺得,自己亦是不是著了魔?
她高傲冷冽,自己卻卑微的乞求對方留下。
他從不曾,如此希望、期盼一個女人,留在他的身邊。
若說男女感情,他亦不陌生,可終究這等情愫,對他來說,太奇怪了!
而這個時候,他竟是很想再去那個地方,再去看她幾眼,與她說話。
即便是會被拒絕。
硬生生的壓下了這股衝動,大爺克製此等思想。
他是個男子、誰個丈夫,哪裡能低聲下氣到那種境地?
何況,事情原委,他又有幾分責任?
是他沒早去調查發妻身世、沒關注她的過去、還是不曾早些防範著她離開?
難道她幾番隱藏,自己沒早點找到她,這亦是錯?
然而,大爺心底亦明白,現在計較到底是誰對誰錯,都沒有了任何意義。
因為,如今想挽回過去的人是自己。
她不曾動過想再和自己一塊兒的想法,所以即便過錯在她,自己如何想她,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這個時候,意識景晨竟真不願回頭,大爺就覺得心裡似窒息般難受。
直到午後。派出去的人才回來,平丘進屋稟報,“大奶奶三個月前到的沿城,原是和李姑娘做些繡活維持生計。這些繡品賣的價錢極高。是京都城內做花樓的媽媽采購回去的,那是竇家的產業。”
平丘彎著腰,覺得說這個“竇”字的時候。舌頭都在打顫。
最近的爺,很敏感呀。
“後來呢?”
“竇爺來這兒,原好似真隻是巧合,因為前不久,都城裡他家的一處要緊鋪子出了點事。”平丘時不時觀察者對方麵色,說話小心翼翼的,“他好似亦是偶然發現的這點。後來才尋到了這兒,而後就找到了大奶奶,讓這邊的銀莊分鋪將銀子給大奶奶送到家裡。
緊跟著,奶奶就盤下了那處院子和如今的鋪子,開了珍藝館。雇了好些繡娘,如今鋪子的生意不錯,聽說城裡還有不少繡莊裡的掌櫃要尋那裡的東家,談合作等事。”
雖說很驚訝景晨的能力,不過這些終究不是大爺最關心的,開口問道“這期間,她與竇俊彥聯係的可密切?”
“奇就奇在這兒,自給大奶奶送去錢財後的第二日,兩人在茶樓裡見了個麵。就再也沒有過往來。直到昨兒……”
“哼!”
大爺重拍桌案,“他這是故意的,早就算準了我們的隊伍昨日會抵達,原來真不過是他刻意!這個竇俊彥,連這點小心思都鑽,讓我不痛快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聽出主子嗓音裡已經雜了怒火,平丘吞了吞口水,吱唔道“還有爺說的那個約定……是、是……”
“是什麼?”大爺聚神。
“聽說在玲瓏繡莊裡做事的工人說,大奶奶和他們東家定了份合作契約,讓奶奶時不時去繡莊裡指點他家繡娘,或是定期送些花樣子去,而奶奶則拿分紅。”
提起這個長期合作的事,平丘不由再次覷了眼主子表情,“還、還注明了,說大奶奶兩年內不能離開沿城。”
“什麼?”
大爺凝起濃眉,“這個竇俊彥,竟然行如此小人行徑!”
平丘縮了縮腦袋,腳下步子後挪,心道就知這個差事不好做,和大奶奶或者竇家沾上關係的,就不是小事。
可苦就苦在,他家主子目前還就隻對著兩項事比較有興趣。
“契約,已經簽了?”
平丘點頭,“昨兒個傍晚簽字畫的押,已經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