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些亂,還不想這麼早回去,亦覺得再與他同坐馬車,總難免勾起過去的記憶,有些尷尬。
大爺隻道她是不願被人發現和自己一塊兒,讓左鄰右舍誤會,眼神黯淡的眨了眨眼,乾脆道“好。”
對沿城這帶,景晨所熟悉的亦不過是這附近的幾條街,要說茶樓,便是與竇俊彥曾去過的永安茶樓。她平素與人見麵不多,更少有應酬,自然還是帶大爺來了這。
她原是無心,隻圖個便利,可大爺到這茶樓外的時候,步子頓了頓。
是竇家的產業……
已跨過門檻的景晨轉頭,不解道“怎麼了?”
茶樓大堂裡有人說書,有鼓掌、嗑瓜子與交語的聲音。很是熱鬨。
“沒事。”
提步跨入,兩人上了二樓,選了臨窗的位子。
景晨的腦海裡似乎還響徹著董娘的話姑娘來曆不凡,懂得罕見的鴛鴦扣、知道密線針、精通雨絲繡法……
她問。是誰派自己來的。
景晨就明白,原先自己的猜測果然應了驗,董娘真的懷疑自己是宮內的人。
離開前。她還曾出言警告,有些秘針法她都不敢用,說流傳於民間,就不怕惹禍上身?
是啊,這兒離京都這麼近。
宮裡的東西再好,也不該是百姓能用的。
她渾身一個激靈,瞬時就清明了過來。她現在,是在用自己和德馨的今後做賭注。
“晨兒?”
見她隻盯著窗外的街道出神,大爺就喚她。
依舊是柔聲歡語,左右要他叫“楚姑娘”這等稱呼,總是彆扭的。
“哦。爺說什麼?”
似乎恢複到了過去,很自然地就接了話。
大爺的臉上不禁有幾分笑意,卻似乎又擔心被她看出,就解釋起方才事情的緣由,“你莫要覺得我安了其他的心思,雖說我是在意你的行蹤,可到底也不可能讓他們監視你。
這等明知是會惱你的事,我怎會去做?”
“嗯。”
“這趟尋你的路上,雖說遇見了竇家的少主。可我也發現原仲軒在尋你。他找你,自然不可能有好事,我這隻是防著他,不想他會不知不覺的進了城,我先前又沒功夫搭理他那邊,一時大意。倒差點讓他得了手……”
“那你是聽到消息後才趕來的?”
大爺頷首,“手下人說他埋伏在了牽衣坊,我又聽說你在那,必然是要親自過來的。”
“嗯。”
似乎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大爺緊緊盯著她的眸子強調道“晨兒,我沒騙你。”
“我沒不信。”
“那你不生氣了?”
大爺這種樣子,是景晨過去所沒接觸過的,她有幾分新奇,可終究滿腦子都被董娘的話給充滿,神色就依舊淡淡,“你今天是幫我,我怎麼可能生氣?先前我態度不好,向你道歉。”
君老夫人的事,終究不該遷怒於他。
拿起桌上的茶壺,景晨替他斟茶。
大爺有些受寵若驚,在她要收回的時候,就伸手握去。
景晨縮得極快,擱下茶壺,端起茶杯衝他舉起。
大爺不知她是賠罪還是道謝,不過終是很配合的與她共飲。
吃完茶,又聽大爺說了會話,景晨就很想去珍藝館那處看看。她想,有些針法似乎真的不能再用,便是她與德馨教會的那些繡娘,如今是很得意風光,可若今後有人追究,她們怕是亦得跟著受連累。
可若是不用宮裡的樣式,尋常的不就和一般的鋪子沒有大異麼?
珍藝館方起步,如今氣勢正好,往後若不能推陳出新,總要讓人知道開始是噱頭,漸漸的說不準還反被賣繡品的人埋怨。
再者,前不久,還與竇俊彥簽了合同。
初時的自信滿滿,似乎在見到董娘後就全消失了。
景晨明白,這便是經曆,自己終究還是不夠細心。
不成,日子總是還要過下去,不能這般束手無策。若說是花樣子,她能畫些罕見特彆的,但偏是還配上針法,這就得繼續下些功夫。
原來,這個行業,亦不是好做的。
她覺得去書鋪子,尋些關於這方麵的書籍回來,總是要自己琢磨出門道,方能長久。
思及此,她就站了起身。
大爺則跟著站起,“這麼著急就走?才方坐下呢。”
“我還有些事,方才的事很感激你,回頭在謝你。”景晨說著,便招來小二,付了茶錢。
大爺見狀,望著她下樓的背影,就有些苦笑不得。
如今,自己竟是要她請自己吃茶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