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藺仍未妥協“這個國家提倡戒酒。”
薑湖道“了解,信仰所在。”
她又看著瞿藺說“講個道理。我身為人,待遇是不是不該差於牧羊犬?”
瞿藺沒出聲。
還不如被喂酒的牧羊犬?那換一個口突破。
薑湖又說“雖然他們離開很久,說實話,看到這片墓地你還是難免觸景傷情。”
“人心情差的時候,會需要酒。”
瞿藺聽著。
薑湖話裡說的是——是他需要,她可以奉陪。
他的閱讀理解還可以。
瞿藺轉而看著薑湖的眼睛,坐得近,他從薑湖的眸色中得出另一個結論。
她——酒鬼。
這是個表裡很不一的女人,瞿藺想。
瞿藺最終妥協。
清酒的味道不烈,薑湖入口沒嘗出新鮮的味道。
沒有酒杯,隻有酒壺,手中的重量清減了不少後,薑湖繼續同瞿藺聊“這些碑上的字,是你刻得?”
瞿藺垂眸看向木碑,說“是。”
薑湖問“碑上都寫了什麼,名字?”
瞿藺嗯了聲“他們,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沒留下墓誌銘,我沒有權利替他們總結人生。”
這個沉重的話題該翻篇了。
薑湖轉問“既然是電工,你的專業不是阿拉伯語?”
當然,她對電工二字仍存疑。
瞿藺視線落在近處薑湖狹長的身影上,沒有吝言“不是。從小隨我父親學了些。”
薑湖猜測“老師?”
瞿藺搖頭。
薑湖再猜“外交官?”
瞿藺這次沒否認。
想到ala說他無牽掛,薑湖也沒再問他長輩的去向和生死。
她隻說“技多不壓身,好事兒。”
話至此,夜深人靜,廣袤大地上隻有他和她,瞿藺也罕見地反問了薑湖一個問題“你,又為什麼學法語?”
薑湖極少被他問問題,她數的過來。
薑湖微眯眼,酒氣此時也在不斷上湧。
薑湖說“不稀奇,小時候看了幾行課文,記住了它。”
聽後,瞿藺問“《最後一課》?”
他似是隨口一說,在薑湖話落那初初一刻,他立刻接口。
薑湖耳畔卻一陣嗡鳴劃過,在聽到這四個字那刹那一瞬。
她不確定是因為她聽到了和她心底的答案一致的內容,還是因為酒。
他猜得對,是《最後一課》。
瞿藺靈光一閃的這個答案,是她的原因。
年少時的那篇課文,薑湖記得久。
一方麵是因為爺爺薑式武從小對他們進行國主義教育,這是素材。
另一方麵是,薑行背得熟。
{普法戰爭中法國戰敗後,在被割給普魯士的那片土地上,禁教法語,要改學德語。
課文裡寫
國師生的最後一課裡,老師說,法語是世界上最美的語言——最明白,最精確;我們必須把它記在心裡,永遠彆忘了它,亡了國當了奴隸的人民,隻要牢牢記住他們的語言,好像拿著一把打開監獄大門的鑰匙。}
薑湖自此記住了法語。
不是因為任何高尚的情操,隻是年少時的一些印象。
在瞿藺說出那個題目後,薑湖有許久沒有再說話。
巧合嗎?
不會,這麼多年,沒這麼巧過。
有人問過她,有人猜過,但沒這麼對過。
他們已經在樓頂坐了很久,此前風平,此刻漸漸風起。
薑湖扯了下衣角。
瞿藺見狀脫下外套,扔給她。
挺好的男人,薑湖想,很體貼。
在她猜他在守墓,在她知道他救人時,她已經這麼覺得。
薑湖沒動,衣服還沒有披在她身上,可她感覺身體某處漸漸熱了起來。
瞿藺擰眉看她。
薑湖說“僵了,勞煩你借我雙手,披一下。”
瞿藺微微挪向她,拿起外套,披在薑湖肩頭。
他的手臂伸在薑湖肩兩側,披好衣服,還沒來得及完全收回來。
薑湖“瞿藺。”
她突然出聲。
瞿藺聞聲垂眸看她的臉。
在他視線剛擱置到薑湖臉上那刻,薑湖忽然鬆開此前握住的酒壺。
她的眼和被酒燙過的胃一樣熱。
當啷一聲響後,薑湖在瞿藺垂眸那刻鎖定他的唇,她單手勾在他頸後,另一隻手勾在他腰間,微提上半身,吻了上去。
瞿藺僵在原地,身前貼著他的身體是軟的,覆在他唇瓣上的唇是軟的。
他身體的某些部位,也被她撞軟了。
薑湖沒攫取,隻嘗了口。
很清新的味道,覆蓋掉她的酒氣。
她退開後手背在瞿藺側臉上蹭了蹭。
他眉仍舊擰著,深邃的眸底,那片黑正在翻江倒海。
薑湖問他“你什麼感覺?”
是撲通撲通,還是一潭死水?
瞿藺望著她,壓製著隨夜色和酒意潮漲般的東西。
瞿藺挪遠了半米,而後冷靜地提醒薑湖“我們很快會各走各路。”
這條路有終點,但這終點卻不是生命的儘頭。
打一炮散,吻完忘掉,他都玩不起。
薑湖說“明天記得提醒我。”
瞿藺眼裡寫著提醒什麼?
他不解。
薑湖說“再吻你一回,確認我到底什麼感覺。”83中文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