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_棲息地_思兔閱讀 

第59章(1 / 2)

棲息地!

結局篇玻璃之城(三)

溫情破碎,瞿藺這話問出來,薑湖覺得可笑,輕嗤“以為自己姓柴?”

她代指柴大爺。

瞿藺緩緩直起身,也輕扯唇“那小子用不著這待遇。”

得和他有區分,上不了房,揭不了瓦。

兩人並肩站著。

等瞿藺打開手臂,薑湖彷似被他圈進懷裡。

一旁有對年邁的夫妻雙手合十,對著牆祈禱,兩人旁觀著,從頭看到尾。

不知老夫妻在求什麼。

但無論求什麼,兩人一起求,底氣倒是足的。

他們置身一個舉世驚惶的安置點,但心卻奇怪的,前所未有的安定。

片刻前瞿藺有心係鞋帶,薑湖就安心候著,眼下總之也沒更緊迫的事兒了,除了去珍惜。

剛震完的城市是座困城,得插個翅兒才能飛出去。

薑湖腦補了下那形象,覺得過於傻逼,乾脆不去想。

四周的人來人往和吵吵嚷嚷離他們明明很近,卻又遠得不能再遠。

薑湖想,回去後還是有必要燒根兒香。

中國人不信神,罕信教,但往往信命。

這一年天災都感受了個遍,得驅驅邪。

她正想著,瞿藺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緊。

他一緊,薑湖繃背,她隱約猜到接下來聽到的話會是什麼。

這人不乾脆的時候,一般是說些她聽了想抽他的話的時候。

兵荒馬亂之後,這片刻的風平浪靜隻是係了根兒鞋帶,那話來得未免太他媽快了。

姓薑名湖的這個人認識瞿藺,從來不是為了告彆。

薑湖抿唇,微微自嘲。

瞿藺首先是個人,而後還是個核電人,她明白。

他身上背著彆人痛失的命和未儘的使命,薑湖也懂。

他可以自私一些,但那個自私的人就不是瞿藺。

她也可以自私一點,攔下他,可那個女人就不是薑湖。

有剛進體育館的人說,室外已經開始落雨,老天莫非懂人的心情?

四周還在吵嚷,隻他們安靜。

是瞿藺將這沉默撕碎,擁著薑湖說“形勢很快能轉好一點兒,明天交通線會陸續搶通,下午湧進市區內的水能退大部分。”

道路通行,就能走人。

薑湖讀著這潛台詞,沒吱聲,隻望著不遠處站在楊栩栩身旁的程知。

程知整個人站在那裡,還是一個大寫的倔。

她無法理解自己的父親,大家都看得出來。

但她的不理解,隻是因為怕,每個人都能想得明白。

程知還小,她的一輩子還那麼長。她失去任何人,都要在這很長的一輩子過完以後,才能有再度見麵的機會。

換十幾歲的薑湖,恐怕一樣怕。

遇到程知,聽到那位程工在哪裡的時候,薑湖便知道,還要分彆。

眼前的山重水複兜兜轉轉,還沒到柳暗花明那個儘頭。

大概上輩子撅了上帝的墳吧。

腦子裡遛完了這一串東西,薑湖盯視瞿藺。

她專注的眸光看得瞿藺眼底一慟。

薑湖於是彆開眼“路通了之後,你希望我往哪兒走?”

讓他安心,是現在她唯一能給的寵。

他若難以啟齒,就由她來說。

瞿藺“……”

她的平靜,讓他心裡的殘雲都被卷得一絲不剩。

人好像是種特彆容易熱淚盈眶的生物。

瞿藺壓著從肺腑彌漫開的澀“北上,幫我喂幾天狗?”

遠遠的,莫石南見兩人僵立,衝瞿藺打了個手勢,瞿藺回了他一個搖頭,示意沒事。

隔了兩秒,薑湖問“好伺候?”

瞿藺低回“毛病倒有一個。”

薑湖“說說。”

瞿藺“抱住人腿,不撒狗腿。”

薑湖“……”

哦,原來是富貴病。

看來打斷狗腿那話可以隻執行字麵意思。

薑湖笑了下,在這不恰當的氛圍裡。

薑湖“喂可以,喂死不會負責。”

瞿藺“你放手教它,喂死算我的。”

這話耳熟,薑湖恍惚想到在勒革時瞿藺塞在她手裡一把刀,同時說“捅死算我的。”

那時的初見,在記憶裡倒是變黑白畫麵了,顯得遙遠。

這話題沒再伸展,就此打住。

等到正午,室外雨急,人都壓到了室內,包括分散在周邊應急帳篷裡的人。

等到午後,許多提心一上午,勞累半日的人開始躺在分發的涼席上小憩。

等到天黑,喧鬨了整日的體育場終於靜了下來。

薑湖躺在程知身旁,小姑娘的腦袋,已經枕在了她的肩上。

薑湖閉著眼睛,感覺到身旁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有人在她唇上淺淺印下一個吻。

那人吻得安靜,收緊呼吸,好像唯恐驚醒什麼。

他怕驚醒什麼,所以她不醒。

伴著那人離開的細微腳步聲,薑湖才睜開了毫無睡意的眼睛,望著黑暗中那道頎長的將要遠行的背影。

手掌一鬆,掉落了一串那人擱在她掌心的鑰匙。

供電沒有完全恢複的城市在雨夜有大片陷在黑暗中。

莫石南和瞿藺一起從偌大的體育場出來,兩人並肩望著室外被暴雨劈開的城市。

莫石南摁開打火機,問“誰喊你集合?”

瞿藺“程工。”找到薑湖替薑湖係鞋帶之前,他才掛掉那通不暢通的電話。

莫石南“怎麼說的?”

瞿藺反問“程工本來就話少,隻乾,他能怎麼說?”說什麼,都是為難,於是程燁說得簡短而直白,給個時間和地點,讓他趕過去,巧合的是他在本地,可奔第二撥。

莫石南又將打火機摁死,兩人眼前的那丁點兒火光沒了“沒有叫我。”

瞿藺回“你的事,大概他們都知道了。”

莫石南“我這次,就不主動請纓了。”有任務,不能退縮,必須上,但被排除在外,他便不請纓了。

他的情況,進去等於自殺,他可以作出犧牲,但不能在答應楊栩栩好好治療後自殺。

同時他告訴瞿藺“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在你出來之前就托付給我。現在這情況,我也不可能擱醫院躺著,有什麼事都能湊合給你辦了。”

麵對新聞裡那些傷亡數字,在更多人淒慘的現狀麵前,莫石南對未來的畏懼和抗拒都已消散了個乾淨。

瞿藺沒接話,莫石南甚至替他操起心“真不等人醒了再走?”

等人醒了,再說上幾句告彆的話,怎麼舍得走?

這要是戰場,他恐怕有做逃兵的潛質。

瞿藺沉聲“不了。”

莫石南“不怕姑娘找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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