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掠地!
許晉城醉得徹底,他無力地順著車門向下滑去,迪誠燁雙手架在他腋下,許晉城順勢就靠在了迪誠燁身上,腦袋軟趴趴地枕在迪誠燁肩膀上,喃喃低語嘟囔著什麼,片刻後變得安靜起來,呼吸略重,像是沉沉睡了過去。
迪誠燁屏住呼吸,石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地托著許晉城,腦中卻電光火石、驚雷轟鳴,方才那蜻蜓點水的雙唇碰觸讓他太過震撼,他心頭百轉千回終於隱約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怪不得,怪不得上次見到了那種神情的許晉城,這樣一想,就明白了,原來他麵對弟弟許晉池時候的歡喜和快樂是這麼一回事,竟然是這麼一回事,他怎麼敢?就算不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他許晉城怎麼敢!
這麼多年以來,一直謹小慎微不敢露出一丁點蛛絲馬跡的許晉城,竟然將自己隱晦的心思這麼輕易地暴露於並不熟悉的迪誠燁麵前,怪他壓抑已久的情感終於積攢到崩裂出細小縫隙,也怪迪誠燁實在是太敏銳。
迪誠燁心中鈍鈍的,他擁著許晉城,對方溫熱的體溫毫無保留地傳遞過來,可他隻覺得渾身冰涼,不寒而栗。他看著車窗中照應出自己的麵容,想到許晉城剛才輕聲呼喚的那句“小池”,迪誠燁呼吸急促起來,手心中沁出了冷汗,死死盯著車窗中自己的倒影。
怪不得許晉城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盯著他的眼睛看,怪不得許晉城喝醉酒後將他喊成小池,原來是這樣。
迪誠燁見過許晉池本人,也在前幾天調查的時候看過很多許晉池的照片,之前並未覺察,此刻才猛然驚覺,自己的眉眼跟許晉池的竟然有幾分相似,難怪許晉城最初願意多給他幾個正眼,難怪許晉城此刻願意安安靜靜靠在他的身上,原來他將自己錯當成了許晉池。
迪誠燁此刻心中百味陳雜,最初的驚愕逐漸被憤怒和不甘取代,真是好一個許晉城,平日裡倒是做足了清高樣子,原來不過如此。
迪誠燁神情漠然地摟過許晉城,打開車門,將昏昏欲睡的人安置在座位上,俯身給他係上安全帶的時候,感覺到許晉城衣兜中手機的震動,迪誠燁取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赫然就是“小池”,他扯出一絲冷笑,掛斷電話,直接關了機。
一晌貪歡想要醉生夢死,醒來後除了一切照舊,也隻不過是徒增了頭疼和胃疼的不適感。許晉城揉著太陽穴從床上爬起來,使勁兒眨了幾下眼睛,發現這裡是完全陌生的環境,深藍色的大床,繡著黑色暗花的被褥,遮蓋得密密實實的灰色麻布窗簾。許晉城心裡生出幾分不安,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陌生的潔淨白色棉質t恤,內褲倒還是自己原來那件,除此之外,沒旁的了。
床頭案幾上放著一隻玻璃杯,裡麵裝了滿滿的清水,許晉城喉嚨實在乾渴得要命,他拿過水杯,咕咚咕咚一口喝淨,頭腦也跟著清冽地涼水清醒了清醒。昨天夜裡跟嚴瀚喝斷篇了,應該是這幫人中的某一個將他送回來了,嚴瀚?不可能,陳曉川?他可不愛管閒事,玉婷?這明顯不是玉婷的房子。數來數去,也就是迪誠燁最有可能了。這小子也太會粘人了,怎麼像個跟屁蟲似的,不,簡直就是臭大姐,不僅黏人還一身臭氣,太不招人喜歡了。
許晉城心裡頭誹謗著迪誠燁,剛將玻璃杯放下,臥室的房門被推開,走進來的人果然就是迪誠燁。迪誠燁看到醒來的許晉城,腳步略一停頓,然後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睡眼朦朧頭發蓬鬆的男人,他抱著胳膊,臉也緊繃著,眉頭微鎖,一副審視的模樣。
許晉城被他盯著,沒來由地一陣心慌,迪誠燁本來個子就高,現在隻穿著一件家居背心,精悍的身體展露無遺,許晉城覺得眼前的迪誠燁有些陰沉,這氣場跟以往那個上趕著貼冷屁股的熱鬨青年簡直判若戀人,此刻迪誠燁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讓許晉城十分不安,他清了清嗓子企圖找回自己的氣勢,說道“怎麼把我弄你這裡了,你該聯係阿南接我,下次不要自作主張,我不喜歡。”
迪誠燁沒有接話,仍舊磐石一般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裡,許晉城也皺了眉,不悅道“什麼態度,跟你說話呢,我衣服呢?快點拿過來。”
迪誠燁並不理會許晉城的斥責,他突然伸手,用拇指抿了抿許晉城的嘴角,剛才許晉城喝水喝得急切,嘴角還帶著水漬,迪誠燁的動作流暢自然,待收回手,他乾脆俯下身子,手掌撐在床上,目光與坐在床上的許晉城平視,他問道“我的新戲,你演不演?”
許晉城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問得莫名其妙,再加上剛才迪誠燁逾越的親密舉動,心裡更加嫌惡,便不耐道“不演,都說過多少遍,絕對不會演,你們愛找誰找誰,以後彆煩我,把我衣服拿來。”
迪誠燁直視著許晉城眼睛,逼近的距離讓許晉城更加不舒服,他推了迪誠燁肩膀一把,可迪導穩如泰山,紋絲不動,反而將臉向前更湊近了一些,然後趴到許晉城耳畔沉聲說道“昨天晚上回來我又仔細看了看,我確實跟許晉池長得有點像?”
許晉城聞言,猶遭雷劈,身體明顯僵住,但仍舊強裝鎮定,說著“沒頭沒腦說什麼鬼話。”
迪誠燁挑起嘴角,放鬆了神情,微笑著坐到床上,抬手隔著被子輕輕拍了拍許晉城的腿,說道“都不記得了?昨天你喝醉了,把我當成了許晉池,還講了一些了不得的話。”
其實許晉城並沒有多說什麼,迪誠燁這是欺負他喝斷片了,故意想繼續套套話,誑許晉城呢,可許晉城心中並不亮堂,他自己最了解自己的那些心思,被迪誠燁這麼一說,許晉城緊張地攥緊被子,問道“我說什麼了?”
迪誠燁瞅著許晉城笑,笑得許晉城毛骨悚然,迪誠燁語氣輕快道“我想想你說什麼來著,對了,你喊我小池……”
迪誠燁還沒說完,許晉城慘白著臉打斷道“不,你彆說了。我接你的戲,但是昨天晚上,我說過的話,你必須全當沒聽見。”
迪誠燁突然抬手用力攥住了許晉城胳膊,許晉城緊張地瞪著他,他真是此刻才驚覺這個年輕人怎麼會有如此危險的氣息,之前為什麼就沒有絲毫察覺呢?果然,他聽見迪誠燁不依不饒說道
“怎麼可能當成沒聽到?我可是每個字都記得清清楚楚。”
銅牆鐵壁的許晉城頃刻間隻覺得鋪天蓋地的疲倦和氣餒湧上心頭,他緊繃了那麼久,掩飾了那麼久,終於功虧一簣,他垮下肩膀,啞了聲音,問道
“你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