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掠地!
“導演迪誠燁深陷樂娛行賄門,深夜被警方帶走調查”。許晉城盯著這條新聞,咬文嚼字斟酌半晌,明天就是開機儀式,這猛料在如此時機殺出,也真是夠凶狠,許晉城想著白天晉池警告迪誠燁時提到的樂娛的事,再看看眼前的新聞,“樂娛”、“行賄門”,許晉城隻覺心驚心冷。
許晉城第一時間給小艾打了電話,讓她管理好江玉婷的手機電腦,不要讓她看到新聞,至於明天的拍攝,許晉城需要周旋周旋再下定論,讓小艾隨時等信兒。第二通電話則是打給了副導演安洋,安洋也剛得到消息,正魂飛魄散地不知道咋辦,許晉城直接吩咐他安穩住劇組人員的情緒,保證明天按時開工,安洋問他迪導怎麼辦,許晉城略一遲疑,說道“要是沒事就繼續拍,要是有事……臨時換導演又不是沒見過,隻要資金到位,演員到位,一切按照原定計劃,我和江玉婷,雷打不動地會準時出現在片場,你做好統籌,做得好,加薪。”安洋遲疑著應下,又吱吱嗚嗚說道“許老師,那迪導怎麼辦?一直聯係不上……”
許晉城沒有回答,隻是讓安洋做好本職的工作,突然出這種事,他同樣意外和無措,他也確實沒法回答,不過許晉城在圈子裡混跡這麼多年,總會有他的門路和途徑,他看了看新聞發布的署名,有膽子發出這種重量級新聞的,必然是有點修行的,許晉城幾通電話打出去,弄明白了是個叫迅鋒傳媒的狗仔工作室發的,他又聯係了幾個常有合作的媒體朋友,弄到了這個工作室負責人的電話。
迪誠燁已經處於了失聯狀態,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許晉城想著,至少要先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才能下手,他撥通了迅鋒傳媒老總鄭鋒的電話,對方倒是接了,聽到是許晉城後頗感到意外,許晉城道“晚上能約個時間見麵嗎?”
鄭鋒略遲疑,道“現在?”
許晉城抬眼看了下表,已經過了十一點,他回道“是,鄭先生能否賣個麵子?”
鄭鋒是個聰明人,他知道怎麼拿人七寸,更知道如何賣人好處,他這一行既是得罪人的行當,也是最能搭起人脈的行當,雙刃劍,關鍵是看是否有技巧耍得好。許晉城給他打電話的動機他已經猜到七八成,隻是沒想到這件事能讓清高得大名鼎鼎的許晉城親自出麵,鄭鋒幾秒鐘內已經想了好幾層深意,便客氣有禮地回道“能被許先生邀約那可是千金難換的事情,當然可以,不知道許先生約在哪裡方便?”
許晉城跟鄭鋒定了南城會所,正準備開門出去時,門從外麵打開,正巧晉池回來了。晉池看到許晉城一副外出的架勢,問道“要出去?”
許晉城看他一眼,說道“是啊,你忙到這麼晚都不回來,我不放心,準備出去看看。”
晉池當他講的是真話,心裡一暖,笑著回答道“真的?我都多大人了,這不回來了嘛,下次你就早點休息唄,給你熱杯牛奶?有助於睡眠。”
許晉城平靜地看著晉池,說道“既然知道自己是大人,做事就不要太幼稚,你現在在逼迫的人,不是陌生人,不是仇人,是做了你二十多年親哥哥的人,我不懂你到底存了什麼心,這樣百般阻撓的動機到底是什麼,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的底線,不管出什麼事,這部戲既然我決定去接,就一定會讓它拍下去。”
晉池皺眉,問道“平白無故你講什麼狠話?”
許晉城沉默著開門,他實在沒有心情也沒有氣力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晉池繼續上演什麼裝傻充愣,合上門的那一刻,從狹細的門縫中,許晉城隻瞧了一眼晉池的神色,心情更是如置冰窖,他倒是希望晉池能反駁幾句,否認幾句,這件事疑點太多,晉池說到底也就是許家暫時任命的舵手,許晉城不認為晉池能夠有手眼通天的本事,連迪誠燁這般背景的人都敢動。
可他真的了解晉池嗎?
本要合上的門突然被晉池猛力拉開,晉池站在門內怒目而視,質問道“你為了個外人,就這麼乾跟我撂狠話?新聞我也是剛看到,你什麼證據都沒有就鐵了心懷疑我?就因為我白天多嘴說了句話?許晉城,你摸摸自己心口窩,但凡你真有一丁點把我當成親弟弟,這種事兒你能乾得出來?”
許晉城隻覺心煩意亂,說著“要是你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攙和,回頭我點鞭炮慶祝。”他說完,並沒有停止邁開的腳步,前方有那麼多等著處理的事件,許晉城並沒有時間為了兄弟間的矯情駐足止步,對於晉池,許晉城感到心累已經不是第一次,疲勞和疼痛一樣,經曆多了,久了,都能變成習慣性麻木。
晉池站在門口,盯著許晉城的背影消失在電梯中,心臟凍成了冰塊,又碎成了冰渣,但始終沒能邁出去步伐攔下許晉城,無力和挫敗席卷周身,他什麼時候攔得住過?許晉城是何等驕傲不凡的人物,他認定的事兒,誰改得了?
出租車師傅頻頻看向後座上的許晉城,調侃道“你長得跟個大明星真像,不過肯定不是,人家明星就算晚上出來,也肯定戴墨鏡,還有口罩,對了,明星怎麼會打車,都有豪車的對不?”許晉城勉強笑著回應道“對,很多人都說像,不過我哪有那種好命。師傅,南城會所麻煩快一點,趕時間。”
司機提了車速,還叨叨著“能去那種會所的還不是好命?我要是進去消費一次,得半年白乾了,您坐好了,二十分鐘把您拉到。”
托熱絡多嘴司機的福,許晉城比鄭鋒早到了幾分鐘,把有求於人的架勢做得十足十,鄭鋒倒是真有點惶恐了,許晉城沒客套,落座後直接問道“迪誠燁的報道,是你發的?”
鄭鋒不急不慢地抿了口茶,說著“這件事,許先生要是刨根問底,恐怕我也無可奉告。”
許晉城了然點頭,說著“你們行業有你們的規矩,我懂,自然不會為難你,不過,有些事兒本來就是模棱兩可,這世道從來都是風水輪流轉,誰也說不準明天怎麼著,左右逢源總比四麵樹敵走得遠,再說……若是錢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鄭總明白人,自然聽得懂這些明白話,您說對吧?”
鄭鋒審視著許晉城,放下手中的茶杯,道“許先生跟傳聞中的不大一樣。”
許晉城一笑,道“傳聞這種東西,最不能當真,您做的就是這一個行當,恐怕更明白吧。”
鄭鋒了然點頭,說著“迪導的事,水深得很,他哥哥和父親都是政府裡的人,涉及文娛審批的一些權力,樂娛呢,最近動蕩得很,許先生之前可能沒有關注,您高層人脈肯定比我廣,可以打聽打聽,我在這裡不好多說。迪導的身份擺在那裡,陳曉川做事又喜歡走捷徑,要想做點文章,容易得很,我們工作室隻是捕捉及時,乾我們這行,都有幾個線人的。”
鄭鋒覺得點到這裡已經足夠,想了想,準備人情賣到底,又道“我這邊還有人在盯著,要是迪導被放出來,我第一時間通知您,怎麼樣?”
許晉城道謝,說著“希望沒壞您規矩。”說著拿出一張支票,推向了鄭鋒那裡,鄭鋒看都沒看又給推了回來,說著“許先生見外了,明買明賣似的多傷感情,許先生日後要是能關照我們工作室多給點獨家就是大恩大德了。再說,目前這件事,說實話我們工作室也不希望真得罪迪導,都怪手下有個孩子野心太大,越權直接給發了,我啊,收拾這個爛攤子要命得很,照我的眼光看,迪導八成沒啥事,據我分析,這次有人針對的是樂娛。”鄭鋒說著,伸出手指蘸了蘸茶水,沉默著用茶水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何森”。寫完後又有手指敲了敲,說道“謝謝您請我喝茶,日後還請許老師多關照了。”
鄭鋒走後,沒多久他寫在桌上的水漬也乾得不留痕跡,許晉城靜坐了一會才離開,沒有回晉池那裡,直接找了片場附近的一家酒店辦了入住。
不用說什麼千人千麵,單單是一個人便能呈現出數不清看不透的各種麵孔,許晉城對眼前這種到處都是人精的環境厭煩透頂,他在淩晨獨自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看著滿城的璀璨燈火,眼中木然無神,他有些擔心迪誠燁,對這個瞧著簡單豁達的年輕人心生了些許愧疚,說不定自己已經將他卷入了糟心的是非當中,年輕人正值大有可為地事業上升期,許晉城怕稍有不慎誤傷了這位無辜青年。
酒店高層的客房,深夜靜謐得寂寞,許晉城完全無法入睡,生生熬了半宿,到天亮沒有接到鄭鋒的消息,此時沒消息也是好消息,迪誠燁的家人肯定會比他有辦法,許晉城權衡利弊輕重,一大早收拾得乾淨利落,早早來到了片場。此時他能做的,便是做好一根定海神針,安穩住劇組的心神,靜待迪誠燁歸隊。
這件事過去很久以後,許晉城回想起那時為什麼那麼篤定地相信了迪誠燁的清白,卻在第一時間認定了晉池有罪?回憶時隻是苦笑,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早就走進了定局,隻是當時深陷迷局,怎會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