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望！
劉子玉嘿嘿一笑，說“快了快了，如今共產黨勢如破竹，國民黨一敗塗地，秋後的螞蚱，沒幾天蹦噠了。算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莫管他日喝涼水。走走走，老哥我請你吃有名的同官紅燒鯉魚，那滋味，用陝西話說就是‘嘹紮咧。’”說罷也不管泉荃願意不願意，拉起便走。
出門不遠就是一個飯館，兩人剛進去，掌櫃的就滿臉堆笑地迎上來招呼“劉旅長，大駕光臨，用點啥菜？”
劉子玉啐了他一口，笑罵道“你這馬屁拍得不好，拍到馬蹄子上了，老子如今不是旅長了，早就叫老蔣給整編成團長了。你這是故意窩囊我？”
掌櫃的誇張地搧了自己一耳光，說“您看我這張嘴，該打，不過話說回來，您老在我眼裡永遠是旅長，誰敢在我跟前叫您團長，我搧他。”
“少跟我耍嘴皮子，今天叫我旅長，趕明兒我叫共產黨打成了光杆司令，要飯你都不會給我開門。廢話少說，趕緊給我做紅燒鯉魚，窩窩麵，老子餓了。”
轉眼功夫，掌櫃的就端上來一盤紅燒鯉魚，一瓶太白酒。酒菜放到桌上，掌櫃的伸出大拇指巴結道“劉旅長是吃家子，咱這紅燒鯉魚用的是黃河鯉魚，自古就有‘洛鯉伊魴，貴似牛羊’之說。不但肉嫩味美，燒熟了架子都不倒，你看這魚，昂首盤中，栩栩如生。說句不好聽的話，這魚就像咱國軍一樣，不管打成啥樣，哪怕打得潰不成軍，架子不能倒，打敗咧的國軍，他還是國軍。就算是打贏咧，他還是。你說我說的對呀不對？劉旅長。”
“你他媽的拐著彎的罵國軍呢，你當我聽不出來？老子不怪你，老子也想罵國軍他媽的呢，他媽的咋就這麼不經打呢？”
掌櫃的趕緊附和“您這是恨鐵不成鋼，我也是這意思。你們先喝著吃著，我給你們做窩窩麵去。咱銅川的窩窩麵可是一絕，俗話說得好天下美味都吃遍，不及銅川窩窩麵。”
掌櫃的下去了，劉子玉打開酒瓶，一人斟了一杯“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咱今天來個一醉方休。你不要說你不會喝，我結婚那天領教過，英雄救美，你可是海量呀。”
“行，我今天就陪你醉他一回。”泉荃豪爽地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痛快，要的就是這股痛快勁，就衝這一點，老哥我佩服你。你比老哥我強得多，你能義無反顧地激流勇退，不像我他媽的磨磨唧唧的到現在還舍不得脫掉這身黃皮，到頭來不是被俘就是殉國。”說完狠狠地一口乾掉杯裡的酒。
泉荃把兩個人的酒杯重新倒滿，慢條斯理地說“殉什麼國呀？你這叫殉葬。抗日戰場死了那是殉國，現在是手足相殘，死了白死，遺臭萬年。”
劉子玉濃眉一挑“聽你這口氣像共產黨。哎，跟老哥說實話，你是不是共產黨？”
“我？”泉荃一根手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遺憾地說，“我是共產黨？你看我哪點像，是鼻子像，還是嘴巴像？”
劉子玉定定地看了泉荃一會兒，像泄了氣的皮球般地說“唉，可惜呀，我還真把你當共產黨了。彆的不說，就光是你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跑到銅川來這一點就像。彆人躲都躲不及呢，你還跑到這兒往槍口上撞，這兒是啥地方？是前線。唉！你他媽的要真是共產黨多好。”
“你好把我抓起來邀功請賞？”泉荃似笑非笑。
“我他媽吃飽了撐的，請人誰家的賞？我倒真是想找到一個共產黨，替我去跟延安牽根線，搭個橋，我他媽的也好改換門庭，賣身投靠。不，用共產黨的話說這叫棄暗投明。”劉子玉抓起酒瓶，一仰脖“咕咚咕咚”下去小半瓶，然後漲紅著臉說，“實在找不著門路，我他媽的就等共軍進攻的時候，來個火線起義投誠！就憑我手中的這一個團兩千人槍，加上兵不刃血拱手獻上銅川城，咋的也得給我記個大功吧？有了這件功勞，日後共產黨坐了天下論功行賞的時候，好賴不給我個師長當當？對！”劉子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就是這個主意。哈哈，哈哈，泉荃呀泉荃，你老弟是我的福星呀，你一來我就開竅了，就衝這個，老哥我也要讓你吃好喝好。哎，吃魚吃魚，喝酒喝酒，”說著又是一仰脖，剩下的酒全進了肚子，然後回頭粗喉嚨大嗓子地吼了一聲，“掌櫃的，趕緊把窩窩麵端上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