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婚!
工作沒多久,我和同事照常在下班後到礦區吃飯,路上竟然正碰到蘇曉在問路,他不知道怎麼竟找到這裡來了。同行的同事悄悄在我耳邊說,蘇曉的眼睛滴溜溜亂轉,看起來人比較輕浮。我對他也有些冷淡。上班後一直忙於工作,和學生們相處得也很愉快,我都差點把他淡忘了。我們兩個一個位於平川市的大東頭,一個位於平川市的大西頭,中間間隔幾十公裡,坐車要兩三個小時,我實在無法想象我們該怎樣繼續下去。
敏感的蘇曉看出了我的冷淡,並沒有多說甚麼,因為我們壓根沒有獨處的空間,他一再追問我有沒有分配宿舍。我起初說沒有,直到後來被他逼的沒辦法才提到剛剛分了一間宿舍,還沒做隔斷,隻是一個廢棄的大教室而已。他有些生氣你不是一直說沒有嘛?我隻好帶他去了那間還沒整理的大宿舍。一進門,蘇曉就把我撲倒在宿舍裡那張尚未鋪上被褥的床上,他那饑渴瘋狂的舉動讓我忽然間很迷惑,究竟他是在迷戀我還是迷戀我的身體呢?
我在新單位的生活剛剛開始,蘇曉就闖了進來,大家很快便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我和蘇曉於是又繼續下去了。
我媽最終從鄰近口中知道了我和蘇曉談戀愛的事情,也難怪平川市就這麼巴掌大點,我和蘇曉經常在街上招搖過市。這一天終究會來的,紙裡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媽大發雷霆,她甚至說隻要她還有一口氣,就不允許蘇曉進這個家門。這樣的打擊對我來說似乎是在預料之中。我從小到大和她一直不對付,她的家長專製隨著我的一天天長大也在逐漸受到挑戰。尤其是涉及到我的戀愛婚姻,我和她的矛盾似乎進入到白熱化的狀態。
我的童年其實是非常幸福的。但是幸福之餘,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在鄰居躲躲閃閃的眼神裡,也在他們嘀嘀咕咕的言語中,我終於得知,我是個被保養的孩子。在我一剛出生兩個多月的時候我便招惹了災禍。六月裡出生的我,被一個姐姐抱著在井邊玩,不知怎麼卻掉了進去。據說井口很深,而包著薄被的我漂在水麵上一動不動,甚至還衝前來營救的人笑。費了好大勁被救出的我沒多久就被過繼給一家遠房親戚做了長女。算命的說我命中會克死父母,隻能過繼給彆人養。這個“彆人”就是我爸,,他是遠近出了名的老好人。如果說每個人都有一個唯一的爸爸或媽媽,那麼他就是我唯一的父親。自此我在我爸和我奶的身邊幸福地長大,那時候我媽的戶口和她本人還在老家。對我來說暫時她還不存在。我爸是個極其寵愛小孩的人。我在他的溺愛下,上山衝鋒打仗,下田撈泥巴玩過家家,當然爬樹摘柿子夠葡萄這類事也沒少乾。周末則跟在素不相識的大人的後麵牽著人家衣服的一角(讓賣票員誤認為是人家的小孩)混到電影院裡看電影。我們那時候生活焦作市的某個礦區。左右的鄰居要麼是老鄉要麼是親戚。我每天瘋玩,不著家,到了飯點有時候就在鄰居家吃了,夜間在人家的平房房頂上睡著了之後才被家人抱回家。有時候我領著一大群小孩回到我家,我爸高興地合不攏嘴,他總是笑眯眯地看著我們在房前的空地上跳皮筋。等我們跳累了就拿出好多好吃的招待大家。可是好日子沒能一直持續下去。沒多久我就在鄰居們閃爍其詞的眼神中發現了即將到來的某種變故。原來是我媽要從老家過來了。聽他們的意思,我媽可是個厲害人物,不會再由著我的性子瘋玩瘋鬨了。果不其然,我媽一到,我童年時期的幸福生活立刻走到了儘頭。除了在生活的各個層麵嚴加要求之外,還開始提早抓起了我的學習。可憐我那時還沒有上學,就在她的嚴格教育下讀書習字了。她除了手把手教我學習筆畫筆順之外,對我的行動也大家限製。不僅不讓我隨便出去玩,也不允許我帶彆的孩子到我家來玩。實際上,我被限製自由沒多久,經常跟我玩的那幫孩子也都作鳥獸散了。我就這樣在我媽的嚴格管教下像個木偶似的的長大。小時候的我很想博得我媽的疼愛,可是不知為什麼,她永遠都是一副嚴厲的麵孔,嚇得我總是不敢看她的臉。沒過多久,在我媽的建議下,我爸和他人成功對調到了平川市。這時我已經有了弟弟。可是弟弟小我七八歲,和我自然玩不到一塊。離開了朝夕相處的小夥伴和熟悉的環境,年少的我自然是苦不堪言。我每天呆在樓上自己的房間裡,除了學習還是學習,透過我房間那扇不小的窗戶,可以看到單調的藍天和對麵靜悄悄的學校的操場的一角。從小到大我都是在我媽的嚴格管製下,我爸雖然很疼我,卻不當家,一切都是我媽說了算。整個小學階段我都是在孤獨無聊中度過。實在無聊的時候,我就看著窗外的天空,仔細看天空雲彩的變化,看看它是否像蕭紅筆下寫的那樣從馬變成狗,又從狗變成其他的什麼動物。也有時候我坐在南邊的陽台上看著家裡養的母雞不讓它們偷吃自己下的蛋。這是我媽派給我的活。我就給母雞們一個個起了名字,然後坐在雞舍外的小凳子上給它們上課。哎,小紅,你說說,這道題怎麼做啊。母雞們自然不會做題,我就自問自答,哦,這道題應該這樣做,好了,你坐下吧。說完我就拿著小棍又指向另一隻母雞。這一段經曆是在我極度無聊的時候做出來的幼稚舉動,我可沒有想到長大後我會真成了一名教師,會真的在課堂上指手畫腳,也會在差班的教室裡自問自答。當然這都是以後的事了。更多的時候,我會非常想念童年時候的那幫小夥伴,尤其是一個叫紅玲的女孩。我總是幻想全國發大水,大水剛好漫過我家窗台,我的小夥伴紅玲逃荒逃到我家門口,而我坐著家裡洗澡用的大塑料盆從窗口把她接到我家,和我生活在一起。我沒有姐妹,我會對她百般的好,愛她疼她照顧她。可是想歸想,我還是我,形單影隻地背著書包來了又去。在家裡仍是百無聊賴的一個人。
除了孤獨之外還有成長中時常出現莫須有的恐懼。我媽和我除了學習沒有任何感情上的交流,我爸則經常在外上班不著家。我漸漸習慣了自己處理自己的一切。可是畢竟年幼,很多東西還是很難獨自承擔的。小學五年級的時候,我們家屬院裡一個賴皮孩子意外溺水死了,校長在大會上通報了這件事情,並讓大家關注自身的安全。這則看起來和我無關緊要的消息卻引發了我的極度恐懼。這是個調皮搗蛋讓學校和家長頭疼的孩子和我自然沒有任何交集,可是一個幼小生命的逝去,讓我無比痛惜。而死亡這個字眼也第一次出現在我人生的詞典裡。一想到我們過兒童節的時候,這個孩子已經深埋在地下,我就開始心痛,那個看不見的被稱之為死亡的魔鬼一樣的大手也讓我倍感恐懼。好幾個晚上我都睡不著覺,在黑暗的夜裡戰戰兢兢,哆哆嗦嗦,任何一點黑影閃過都讓我萬分驚惶。而這些自然是不能對我媽說的,她除了對我的學習和吃穿負責外對我的其他則不屑於關心。我隻好一點一點安慰自己,慢慢走出恐懼的陰影。
初一那年的暑假,我坐在床前寫作業,起身喝水時發現身下的小板凳滿是血跡,裙子上也沾滿了血汙。我大駭,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匆忙把板凳和裙子洗淨,坐下繼續學習,不一會就發現凳子和剛換的裙子又臟了。我嚇壞了,以為自己要死了。惶惑間不知如何是好。正在這時我媽回來了,看到了異常。她什麼也沒說,出門給我買回婦女用品丟給我就乾彆的事去了。我這才知道作為少女的我,初潮已然來臨。
到了初二,我開始寫日記在日記中發泄對我媽的種種不滿,但是日記不管藏到哪裡,都會被她發現,於是必然是一番反攻倒算。後來我想了一個聰明的辦法那就是用英語寫日記。果不其然,這一招很見效。我媽雖然曾經也是好學生,可是對英語一竅不通。長年缺乏關愛的我把自己的孤獨恐懼和抑鬱用英語都寫在了日記中。和蘇曉談戀愛時我也想到了這個辦法,借此來逃避我媽的窺視。和我媽在長期的英勇鬥爭中取得的這個小小的勝利讓我衝昏了頭腦,我很是得意。一直認為我和蘇曉的事被我隱瞞得天衣無縫。隻是沒想到最終還是鄰居家的孩子告密,把我精心掩蓋的戀情給出賣了。我媽怒不可遏,動用了大棒加懷柔兩手政策,我卻像抗日英雄一樣無比堅定,打算死扛到底。也許我在潛意識裡一直對我媽的家長專製頗為不滿,所以我媽越是反對我和蘇曉戀愛,我卻越要反其道而行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