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句話成功將易天問住了,高中時代,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不是也像他這麼個半大小子一樣,擰巴得很,覺得全世界人民都欠自己似的。
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這樣的一個年紀,自己一向不愛搭理的父親偏偏死於非命。
毛小致確實需要一些時間。
易天不想再難為他,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早點回去吧,彆讓你母親擔心。”
他仍然坐在那裡,看著那麵布滿爬山虎的圍牆,似乎要將那麵牆給看穿似的。
慢慢地走在胡同裡,他現在不想去打擾這一家人。
不管他們有沒有犯罪的動機?現在的他們需要的是時間。
時間會證明一切,也是治療傷痛的良藥。
這條胡同長了一些,還沒有走到頭。
迎麵走來了一個人。
他一隻手裡提著一袋子新鮮的蔬菜,一手拿著一個某醫院的藥袋。
胡萊,易天並沒有打過交道。
但他驀然之間覺得此人就是胡萊,學生時期暗戀毛小芳的那個男人。
當然,也還真的不是靠大仙的神力,純粹是因為他手裡的那個藥袋子和易天在毛小芳家裡見到的那個藥袋子一毛一樣。
還有就是胡萊一身銷售人員的打扮,擦肩而過的瞬間,他那件襯衣上有一個某淨水公司的標誌。
胡同口就快到儘頭了,易天又抽身回轉,胡同的另一頭,遠遠地看見毛小致與胡萊並肩前行。
毛小芳家在一樓,隻是站在院子裡,就可以聽得見裡麵說話的聲音。
胡萊的嗓門比較亮,幾乎聽不見毛小芳的聲音。
但屋內明顯有生氣多了,毛小致的聲音也不大,但毛小雅的聲音十分響亮歡快。
易天有了一種錯覺,其實富長貴才是這個家裡多餘的那個人。
他停留了片刻,又轉過身來,如此難得的歡快場麵,他實在不應該進去掃興的。
胡同裡,斜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暮色灑在這棟老舊的居民樓裡,有一種彆樣的美感。
漸漸被他甩在身後的那一棟樓的某扇窗戶裡,有一雙眼睛靜靜地盯著他的漸行漸遠的身影。
直到那個身影不見,才轉過身來,不大的房間裡,雖然樸素卻整潔有序。
暮色下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夜色就將這座城市籠罩得嚴嚴實實,屬於夜的顏色才剛剛開始。
他也就不用躲在角落裡,是該出去舒展一下身子骨了。
站在不開燈的窗前,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從胡同裡來,又從胡同裡走。
好似電影鏡頭一般,動了,然後靜了。
直到寂靜無比,院子裡昏暗的路燈下,那個少年一步又一步地走到院子裡。
透過他蕭瑟的背影,可以感知他的落寞。
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家裡,燈光似乎比以往要溫暖了許多。
但他卻覺得那裡離自己如此的遙遠。
腳底下有一顆石子,他用力想要將那石子踢走,踢到很遠,最好能踢到胡同外麵去。
但那顆石子並沒能如他所願,如生了根一般,非常頑強,他胡亂踢了一陣,石子還原封不動。
他非常泄氣,走到那個屬於他的角落裡,慢慢地坐下來,尋找屬於自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