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是我的錯。其實,那一個星期以來,我確實一直被關在衛生間裡頭,起先我並不知道他就是白傑,三十多年前的那個跟在我身後叫哥哥的那個小男孩。
直到那一天,我在草帽山公墓醒來的時候,白傑他站在那個墓前,墓碑上的名字我熟悉,白浪。又胞胎兄弟中的一個,十年前他來f市找過我,走的時候,偷偷在我家的沙發上放了那個裝有二十萬塊錢的袋子。
我給白浪打了電話,說我雖然過得清貧,但我不能要他的錢。他在電話裡告訴我,說我就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他的親哥哥。
說這話的時候,他在電話那頭哭出了聲,他哭著讓我滿足他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意,讓他覺得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親人的存在,而不是一個飄忽不定的浮萍。
那天的那一通電話讓我也跟著哭了,這就是我們這些孤兒的心聲,我們渴望彆人所擁有的骨肉親情,那些對彆人來說是最為平常不過的親情,在我們的眼裡卻是求而不得。
所以我特彆理解白浪的心情,我說這二十萬我收下了,是他的親哥哥白秋天收下了。
那個時候,我們全家租住在一間擁擠的房子裡頭,兩個大人,兩個正在上學的孩子。
我開出租的錢隻夠我們平時的生活,沒有富餘的錢來改善我們的生活條件。
白浪沒來找我之前,我對生活沒有更多的奢求。
儘管生活很清貧,但我很滿足,我體會到了正常人的家庭生活,有賢惠的老婆,有懂事聽話的孩子,再苦再累我都覺得值得。
白浪的這二十萬我收下了,我覺得我應該讓我的家人過得更好一些。
我用這些錢買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我們一家人的生活更像樣了一些。
有了這一套房子,我在f市也算是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家。
白浪,他在我心中就是親兄弟的存在。
後來,他又給我打了一次電話,說他找到了白傑,那個雙胞胎弟弟。
他在電話裡很興奮,說他這個弟弟很優秀,是一位出色的鋼琴家。
當年那麼可愛的一對兄弟,如今都事業有成,我真替他們高興。
白浪說,有空就帶著白傑來看我。
但那之後,他再也沒有給我來過電話,我打過那個電話,想要給他寄一些家鄉的土特產,但那個號碼已經是空號了。
這個世界上,我認為我最親的兄弟,匆匆來到我的生活中,又匆匆地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當我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靜靜地躺在那塊冰冷的墓地裡了。
我很悲傷,我覺得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他還那麼年青,生得那麼好看,他應該在這個世界上娶妻生子,過上最為幸福的生活。
我在墓前號啕大哭,哭這個世界對我們這一類人是如此的薄情,我們要求的不多,隻要求健康幸福,然而這些老天都那麼吝嗇,一丁點都不肯給。
白浪旁邊那一個沒有名字的墓地,我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問了小醜,他笑了,哈哈大笑。
他說“哥哥,這個墓地是為我準備的,人來到這個世界上,終究都會走上那一條路的,我隻不過是事先為自己做好準備而已。試想一下,如果我走了,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為我準備這一塊墓地?沒有人,除了我自己。其實你完全沒有必要悲傷,你應該慶幸,白浪他走在了我的前麵,走得瀟灑,至少還有我為他收屍。”
他笑得十分悲涼,我這才知道,他其實就是白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