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定有不為人知的隱情,張林昆此刻全身心定然在那女子身上,根本來不及分出心神思考這些,但是玄苦大師最善於攻心,這等浮雲之物,一眼便是看穿關鍵所在。
一身僧袍隨風狂舞,玄苦大師從白馬寺到了山下草廬,隻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
日已西沉,月亮緩緩升起。
在這白日和黑夜交際的時間裡,張林昆正獨自坐在院外,看著天空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隻是月光照耀下,一道裹挾著金光的身影落在了院子之中。
玄苦大師一步踏下,聲勢淩人。
無論是之前風曉寺相見,還是來姑蘇城的這一路相隨,玄苦大師永遠是一臉淡淡的笑意,溫和友善,除了五鼎封禁的封印術之外,從未表露出其他武學,但此刻的他,卻有羅漢之勢,金剛之威。
山野間,草木皆驚,鳥獸遁走,一步之下,威勢如此。
張林昆在這磅礴的氣勢中,並沒有感到多少壓力,隻是微微抬起頭,伸出一指放在指邊,輕輕道“噓。”
忘憂大師踏出一步,腳下泥土陷下一寸。
張林昆伸出一掌,將所有的驚鳴之音全都壓了下去,輕聲道“她睡著了。”
月光輕盈鋪下,天地一派柔和,玄苦大師那狂舞的僧袍終於是輕輕落下,一身氣勢乍然而止,他雙手合十,輕呼佛號。
“興許是一路趕來,舟車勞頓,也可能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是放了下去,所以剛進屋裡沒多久就睡下了。”張
林昆微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管如何,大師等她這一覺睡完,可以嗎?”
玄苦大師退了一步,一身氣勢消弭於無形,重新變成了那個普通的老和尚,他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阿彌陀佛,老衲方才情急了。”
“難道大師不是受了淮南王傲天凝那家夥所托,來這裡把屋裡的人搶走的嗎?”張林昆眉毛一挑,問道。
玄苦大師輕輕搖了搖頭“淮南王殿下雖與老衲是故交,但是朝堂與江湖的事情,老衲尚且不想插手其中,來此的目的,也無非是覺得此事有蹊蹺,所以來這裡確認一下。”
張林昆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插在地上的起靈劍,笑道“我還以為今天晚上要領教一下大師的佛家神通了,真是不想和大師這種人打。”
“張居士還請恕老衲不敬之禮,不知方姑娘,是被誰帶來的?”玄苦大師問道,“老衲與虛竹隔幾日就會下山一次,張居士從未離開過,也更不可能隻身前往長安,所以方姑娘自己跑出來的?但是無論是靖康王府還是長安城,高手如雲,戒備森嚴,老衲不知方姑娘此行是如何做到的,因此特來詢問。”
“大師可知我的師父是誰?”張林昆開口問道。
“南月第一刀仙,霸刀雨化田,老衲當年與他也曾有一麵之緣。”玄苦大師說道。
張林昆點了點頭“師父當年行走江湖,收有四個家奴,他們對師父有救命之恩,發誓此一生都侍奉師父,師父死後,他們便跟隨著我,我不願意他們跟著,他們便自發前往長安城幫我守著夢兒,直到今日成功的將她營救了出來。”
“張居士所言,方姑娘是他們救出來的?”玄苦大師問道。
張林昆敲了敲劍柄“是啊,這樣的大恩大德,如同再造,他們也就報了恩情,此生就不必跟著我了。”
玄苦大師微微皺眉“這四位……武功很高?”
張林昆搖頭“說高也不高,長安城我也闖過,他們必然做不到。所以我在這裡等他們,他們說晚些時分會回來找我。”
“好。”玄苦大師便在張林昆身邊席地坐了下來。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坐著,一言不發,安靜的等著那四位的到來。
一夜之後,卻無人到來。
玄苦大師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看來他們四人是不會來了,或許是因為老衲在此吧。張居士,老衲先行離去了,若是此事有變,定要來白馬寺,這件事非同小可,其中緣由必有內情,萬望張居士自行謹慎斟酌啊。”
張林昆愣了愣,沉吟片刻後點頭“好。”
玄苦大師抬步離去,片刻之後便入了山林,他行走的速度極快,比來時差不了分毫,一邊行走一邊輕聲歎息。
昨日他的確是打算先帶走方闌夢先回白馬寺暫住,再靜觀其變的,張林昆武功雖高,但是憑借自己的佛法還是能困住他的,隻是那女子酣睡屋內,男子獨坐院中,安靜而溫暖的那種愛意,讓他也不由得軟下了心來。隻是……這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阿彌陀佛,無我相無神相無眾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