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杯酒意氣長!
人頭滾滾落地之後的第五天。
鐘離城宣告攻克。
這座阻擋了齊軍南下月餘的堅城,幾乎是在無聲無息中就被輕易攻克了。
失去了民眾的支持,除了仍負隅頑抗的少數鐘離氏核心族人,城中軍民都早已失去了抵抗到底的決心。
城破之日,不願為俘的鐘離氏老夫人,連同六子二女,以及除了一個繈褓幼童之外的孫兒輩,集體以死殉國。
為表忠烈,扶蘇嚴令全軍不得騷擾鐘離氏一門的屍身,全部交由李清率人妥善收葬。
作為預訂好的賞賜的一部分,扶蘇宣布除城中府庫,以及鐘離氏祠堂之外,所有參與圍攻的將士,可以於城中自由劫掠三日。
但不得有奸女以及殺害平民之舉。
雖然多了兩項限製,這項命令一出,仍是得了全軍歡呼。
扶蘇本人自然沒有參與進這場狂歡。
他不喜歡野蠻與殘忍的畫麵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鹹陽來信了。
始皇的信件,白澤的請示,還有與公務信件一起到來的,家中私信。
接連大勝之下,扶蘇終於允許自己先私後公了一次。
信中當先躍入眼簾的,依然是仿佛每個字都在跳動著的魏無月手筆。
依然是每日吃喝玩樂的瑣事,也依然是毫無敘事筆法可言的東拉西扯,隻是字裡行間都閃爍著一句話。
我想你了。
扶蘇唇角五日來第一次上勾。
我也想你了。
以一個畫得歪歪扭扭的笑臉做結尾,魏無月的家常便到此為止。
趙靈兒的筆跡便清秀齊整了許多。
除了稍有扭捏的問候之外,身為人母的趙靈兒更多卻是在談嬴澍。
扶蘇的兒子。
聚少離多,扶蘇發覺自己竟然有些想不起孩子的麵容了。
真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啊。
好在,此戰應該快要終了了。
伐楚之後,接下來的重點就將轉回國內的變法。
到時候,便有更多時間與幼子在一起了。
想起幼子,扶蘇放下信箋,轉頭望向桌案旁的嬰兒床。
鐘離氏嫡係唯一的生還者正安詳睡著,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命運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想來,在集體服毒的最後一刻,即便是性情剛烈的鐘離老夫人,也沒能忍下心將這個還未仔細看過世間的嬰孩扼殺在搖籃之中。
按照最開始的想法,也是此時的通行慣例,扶蘇是打算將這個嬰孩交給鐘離氏的旁支來撫養的。
然而不知是不是這個與嬴澍一般年紀的孩童勾起了他心中的移情,扶蘇鬼使神差般地決意將此子收養下來。
雖然稍有疑惑,鐘離氏族人卻當然不敢提出任何異議,反而為能夠攀上大昭長公子的線而雀躍不已。
就當是為嬴澍找個玩伴吧。
這樣想著,扶蘇暫時將視線從仍在沉睡中的鐘離幼子身上挪開。
還有幾封信要看。
暫時的“徇私”之後,扶蘇打開了本該在任何時候都有優先權的始皇書信。
之所以不是詔令,是因為始皇並非是下達命令,而是在谘詢。
伐楚之戰必然會以和談做結局。
但應在何時開始和談,何人去談,以及應該要以何等條件來談,都是需要提前思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