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梭,一晃月餘過去。
冬日早晨的烏定河,在第一縷陽光照耀下,霧蒙蒙霜氣彌漫,河水依舊波瀾起伏。
咄咄!
陣陣挖掘聲此起彼伏,卻見荒蕪小島上土包連綿,無碑無紙錢,透著枯敗荒涼,比這寒冬臘月還要冰冷三分。
一個皮膚黝黑乾瘦的半大少年,揮舞著比自己高了不止一頭的鐵鍁,一下一下的挖掘著冰冷的動土。
旁邊,是一具具已經凍成冰坨的屍體。
但看周圍連綿的土包,顯然這件事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
半大少年好似不絕辛苦,亦或者是麻木,揮汗如雨,衣襟又被凍住,也毫無所覺,機械似的挖坑、拖屍、掩埋。
如此往複,渴了喝水,累了席地而坐,然後繼續。
眼見日上三竿,半大少年抹了把額頭汗漬,將鐵鍁扔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便向小島內走去。
小島上灌木叢生,近期似乎被火燒過,一片狼藉,不少地方依稀可見褐色血跡。
最中心,是一座石木結構的土樓,破敗的匾額上可見聚義廳三個大字,這裡正是烏龍幫的巢穴。
而半大少年就是狗剩,正盤膝坐在土樓頂上,迎著晨光呼吸吐納站樁的頎長身影,自然就是殺光水匪的陸川了!
狗剩抬頭看著紋絲不動的陸川,大眼睛裡明顯有豔羨與渴望,旋即端出鍋碗瓢盆,燒水做飯。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挖坑埋屍外,無論是燒水做飯,還是洗衣服,亦或者鋪床疊被,都落在了他稚嫩的肩膀上。
即便是以他自幼跟爺爺打魚為生的艱辛,都有些扛不住。
當然,如果刨去挖坑埋屍,僅僅是做些家務的話,還是遠比以前輕鬆許多。
可惜的是,陸川是個大胃王,水匪的庫藏足夠兩人吃上幾年,可陸川同時也是個挑嘴的。
亦或者,在有條件的情況下,絕對不願虧待自己。
於是,如何做出一桌好飯食,就成了狗剩這段時間絞儘腦汁需要做到的事情。
當狗剩做好一大盆水煮魚,香噴噴米飯出鍋時,不用呼喊,陸川的身影就已出現在飯桌旁。
“不錯,總算有點長進了!”
陸川夾了筷子魚肉,滿意的點點頭。
狗剩眼睛一亮,這還是第一次被誇獎,滿心歡喜的一口氣扒拉了半碗米飯進肚子裡。
“去收拾下東西!”
陸川吃飽喝足,拎著一壇酒,悠哉悠哉的曬太陽去了。
狗剩隨口問道:“又要出去?”
“這次走,就不回來了!”
陸川喝兩口酒,眯著眼打量霧蒙蒙的烏定河。
“哦……啊?”
狗剩愣了愣,不解道,“可是……屍體還沒埋好!”
整個烏龍幫上下數百人,無論是水匪,還是被擄劫來的可憐人,都在那場大火和毒煙中死去。
憑狗剩一個半大小子,怎麼可能在短短一月中,將所有人都埋好呢?
烏定河的冬天很冷,沒有上凍,是因為河水湍急。
凍土堅固無比,虧得陸川給他做了把鐵鍁,否則的話,累死他也挖不出一個坑,更遑論埋數百具屍體了。
若是在大熱天,估計早就腐爛發臭,根本無法住人。
“一幫打家劫舍的畜生,你還指望讓他們入土為安?”
陸川的語氣平淡中透著冷漠,似乎比寒冬臘月的風都更寒徹三分。
“哦!”
狗剩懵懂的點點頭,想到漁村的鄰裡鄉親,還有倒在血火中的爺爺,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什麼都沒明白。
可自己每天起早貪黑,累死死活挖坑埋屍一個多月,圖啥?
陸川當然不會解釋,無恥又理所當然的過著地主老財的生活,一點都沒有覺得壓榨童、工有什麼錯誤之處。
“哎,真是蠢的可以!”
見狗剩一聲不吭的埋頭收拾東西,陸川無奈搖頭。
吃苦耐勞是好品質,老祖宗早就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們了,但說白了,這不過是奴性罷了。
一個月來,狗剩方方麵麵都做的不錯,可在陸川眼中近乎一無是處。
常年日以繼夜的打漁生涯,還有漁村枯燥的生活環境,早已磨滅了這個半大少年身上的靈性。
唯一的優點,可能隻剩下聽話了!
“再看看吧!”
陸川長歎一聲,垂首把玩著一塊拇指大小,通體赤白的寶玉。
冬日裡的陽光照耀下,寶玉周圍好似有一團煙氣,繚繞氤氳,而且入手暖人心脾。
這赫然是一塊少見的暖玉!
此玉,正是從靈仙公主那個皮囊中所得,除了此玉外,便是幾片金葉子和女兒家的飾品,便再無它物。
“紫陽暖玉,好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