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夕陽絢麗燦爛,墜在天邊如油畫般,兩旁的樹木極速往後退卻,路旁漸漸出現房屋,連空氣都變得熟悉。
過了好一會兒,孟允才後知後覺這是進入澤清地界了,手不由自主地隔著玻璃窗摸了摸,喃喃道,“這是到澤清了?”
明明隻是隔了一個月,看著窗外的景象,孟允竟生出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這大概是每個在外的遊子所共有的吧!
孟允搖下車窗,也不說話,扒著車窗看著窗外熟悉的一切。
晚風吹散了她的頭發,她卻覺得開心。
這種感覺就像回到了小時候,每次坐車都央著爸爸抱她。
而等爸爸把不太老實的她抱在懷裡她又鬨著要開車窗。
爸爸縱容地滿足她的要求,小小的她跪坐在爸爸的身上,小手扒著車窗往外看,甚至還想伸手妄圖抓住這來去自由的風。
每當這個時候,媽媽就會訓斥她不聽話,接著又嗔怪爸爸沒看住她。
而在家對著她們母女性格永遠溫和的爸爸總是先笑嗬嗬地讓媽媽彆生氣,隨後邊哄邊抓著她的小手收回車內。
吹著吹著,孟允的眼裡的思念越來越濃。
孟允眸子裡的光淡了淡,她收回視線,關上車窗。
葉行雲看著剛剛還興致高漲、看著窗外的孟允,怎麼突然情緒低落了。
“怎麼了?”
孟允懨懨地搖頭,“沒事。”
窩進小角落裡,孟允抱緊了懷裡的抱枕。
父母去世後的一段時間裡,她隻要情緒低落就特彆缺乏安全感,總喜歡在懷裡抱點什麼,好似隻要抱得夠緊就能填充心底的空缺。
在醫院她每晚都要抱著被子才能勉強入睡,後來有了葉行雲送她的大白熊,她就抱著大白熊毛絨絨的大腿入睡。
再後來有了葉行雲的陪伴和心理輔導她漸漸走出陰影不再需要抱著東西入睡,大白熊便被她放在房間的小沙發上。
十八歲過後,她又變成了一個人。
一個人守著一個空蕩蕩的房子,一個人去陌生的城市上學,好不容易填滿的安全感又漸漸流失。
“張嘴。”
孟允下意識照做。
嘴裡被塞了一顆糖,甜滋滋的味道很快彌漫口腔。
是水蜜桃味的。
“為什麼給我吃糖?”孟允問。
葉行雲理所當然地看著她興致不高的小臉,“不是你說的,吃點甜的心情會好很多?”
接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孟允,每天都要開心。”
——“我們允允開心就好。”
聲音穿越時光而來,兩道聲音在耳邊重疊,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她的耳膜。
彆人家是嚴父慈母,而孟允從小到大都是嚴母慈父。
其實雲女士並不嚴格,隻是在老孟的襯托下她更像那個“嚴母”。
小時候孟允不僅膽子大還調皮,整天像個男孩子似的,今天不是把花瓶打碎了,明天就是玩泥巴把自己弄得一身臟。
每次回家少不了要挨雲女士的罵,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扯著嗓子喊爸爸,因為她知道爸爸肯定會護著她。
如她所料,正在做飯的老孟聽到她的喊聲把火一關就出來了,“怎麼了?怎麼了?”
雲女士指著她,“看看你閨女,又跟個泥猴子似的,你看看她的衣服都臟成什麼樣了。”
眼看著雲女士那副又要說她,她立馬躲在老孟的身後,然後扒拉著他的褲腿悄咪咪地往外望。
“哎呀彆生氣彆生氣,生氣就不好看了,允允喜歡玩就讓她玩嘛,不就弄臟了幾件衣服嘛。”
“衣服你洗呀?”
“好好好,我洗我洗。”
然後她頭上多了一隻溫暖的大手,她一抬頭,就是老孟的笑臉。
“我們允允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