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謀!
滿帳的魔音梵唱,一浪高過一浪地襲向李超和常遇春。
李超仿佛被一張不斷收緊的大網網住,渾身上下動彈不得,連呼吸都變得越來越困難!而常遇春的著音反擊也越來越微弱,隨時都有被魔音吞沒的可能!
“世事難料,沒想到我會死在這裡。”李超從沒這麼近距離地感覺著死亡,魔音並不是單純的內力比拚,而是用一種有若實質的手法,以淩霜動人的肉體為媒介,撩撥心底深處的欲望,並最大限度地放大!
因為不是單純地比拚內力,李超內力深厚但卻有力難施,明知道淩霜的歌舞勾魂奪命,但身體已經不聽使喚,除了耳朵還能聽到常遇春的著音之外,其他六識都斷絕了。
常遇春的臉越來越紅,著音若有若無,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終於到了最後的關頭,淩霜臉上的表情分外嚴肅,用天魔舞對付內功比自己隻高不低的李超,她也要承擔相當的風險,一不小心就有被反噬的可能,天魔舞雖能製人心智,殺人於無形,但這種介於武功和邪術之間的外道功法,對施術者本身的消耗也是非常大的。在這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裡,淩霜身上已經布滿了一層細細的香汗,要是李超再不束手就擒,她恐怕就要受內傷了。
按照淩霜早先的計劃,趁李超放鬆警惕,心神失守的時候,一舉用天魔舞製服李超。本來整個計劃設計得天衣無縫,進行得也十分順利,直到進到帥帳裡,李超還是對自己感恩戴德的,但心思縝密的淩霜,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一個人——常遇春。
不知道常遇春是從哪學來的一身邪門武功,居然跟淩霜相持了那麼久,雖然一直處於下風,但還是苦苦支撐著。
眼見抵擋不住,常遇春把心一橫,咬破舌尖,真氣爆發,猛然間,大口一張,噴出一蓬血箭!襲向五步之外的淩霜!
這蓬血箭分布即廣,而且十分密集,劃空而過隱隱有風雷之聲!
淩霜知道血箭的厲害,但由於距離太近,已經來不及收招躲避,隻能運功於掌,硬接這漫天血箭!
一陣真氣碰撞的聲音之後,緊接著是撕帛裂錦的聲音!常遇春頹然跌坐在椅子上,原本血紅的臉上,此時不見一絲血色,白得好象一張紙一樣,襯得嘴角那灘血跡詭異非常!
反觀淩霜,滿身帛衣被血箭射得千瘡百孔,一隻手掌血肉模糊,斑斑點點的鮮血滴落在白羊毛地毯上,宛如朵朵盛開的梅花。
身受重傷的淩霜,眼中飛速閃過一絲錯愕的神情之後,馬上換上一副冷傲的表情,冷冷地問道“常遇春,你知道這麼做的代價嗎?”
癱坐在椅子上的常遇春,艱難地睜開眼睛,做了一個看上去應該是微笑的表情,有氣無力地說道“天魔血箭,與敵攜忘;天地同壽,無我無相。”
這四句非詩非詞的話一出口,連坐在旁邊運功調息的李超都是一驚!“難道這是與敵人同歸於儘的
絕命招數?”
“天地同壽,無我無相。”淩霜在口中默念了幾遍,“既然你知道使用這招的後果,為什麼還要用,這個李超對你這麼重要嗎?”
絕命招數剛猛至極,是以修精、會氣、凝神之法引發本身生命精華,於一百零八處大不斷運轉,愈積愈厚,直至本身無法承受,在如爆欲裂之下,引發出生命潛力。換句話說,這以燃燒生命為代價而換取強絕殺傷力的絕強招數,已經耗光了常遇春的生命。
常遇春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回答道“他、他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把、我、我當人看的、人……”
在淩霜還沒回答之前,一隻有力的大手已經搭在她的粉背上,“大姐!你的表演結束了!在我兄弟死之前,或在你死之前,請送我們出去!”來人的語氣和手掌上傳來的力道,絲毫不容他的決心。
“兄弟,我們回家吧。”李超強忍著眼淚把處在散功邊緣的常遇春扛在肩頭,拉著淩霜往外就走。
帳中眾將投鼠忌器,都不敢阻攔,隻能眼睜睜看著李超離開。
“好兄弟,我們馬上就回家了。”感覺著肩膀上生命跡象越來越微弱的常遇春,李超已經完全冰冷的心,終於再次被“兄弟”這個詞感動了。那種在戰場上可以把後背交給自己兄弟的感覺,終於在鮮血中浴火重生!
帳外的天空已經大亮,但李超的眼前依舊是霧蒙蒙地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眼中的兩行熱淚已經滑落了下來,想哭卻總也哭不出來,腳下仿佛踩著棉花一樣,虛浮但又非常堅定地向前走。
手中的淩霜,早就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了,但李超依舊拖著她的身子,常遇春的身體越來越涼,腳下的路也變得越來越長。李超想長嘯一聲,張了張嘴,怎也發不出聲音。
身後馬蹄聲響,張士誠單人獨騎趕了過來。
“李老弟請留步!”張士誠並未擋在李超身前,而隻是騎著馬在李超身後幾步處墜著。
“如果你是來殺我的,那就請動手吧。不過,以你一人之力想把李某留下,恐怕不那麼容易。”李超麵無表情地說道。
“李老弟彆誤會,我是來幫你的!”張士誠下意識地拉馬韁停下,等待李超。
可李超仿佛沒聽見一樣,自顧自地繼續向滁州方向進發。
“老弟,你這又是何必呢,冤家宜解不宜接,何必為了一個無名之輩,壞了我們的交情呢!”張士誠的話說得不軟不硬,雖然李超身負兩人行動不便,但左手緊鎖住淩霜得脈門,讓張士誠不敢輕舉妄動。
李超依舊沒有回答他。
淩霜身上流淌出來得鮮血,在地上一條留下觸目驚心的血跡。張士誠見狀,眉頭一皺,不敢再拖延,道“請李老弟高抬貴手,有事好商量。老哥我願意用貴兄弟的生命換我師妹,老弟意下如何?”
果然,李超停住了腳步,緩慢地轉過頭來,用了無生氣的眼神,盯著張士誠,冷冷地說道“在下目前心情十分惡劣,你最好彆騙我,否則你會死得很慘!”
張士誠也不是善男信女,鼻子重重一哼,“等你小子有大神通的時候,再說此狂話吧!”說著,向李超拋過一個白色瓷瓶,“這裡麵有幾粒九轉金丹,常遇春要是沒死透的話,應該還能吊住他這半條命,能不能救活他就看你的義氣和他的造化了。”
李超拔出軟木塞,把瓷瓶放在鼻端下聞了一聞,果然馨香撲鼻,心想八成是真藥,但還是不放心地說道,“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我兄弟用的是同歸於儘的招式,怎麼還能救得活!”
張士誠怪眼一翻,怒道“你當我的話是放屁嗎!常遇春是個什麼東西!他怎配我用仙丹哄他!再說,天魔血箭博大精深,怎麼是這種初學乍練的小子所能駕禦的!要不是他的內力早已枯竭,早就爆體而亡了,怎還會被你扛這麼遠!”
李超也不知道他說得是真是假,但見張士誠一臉的怒色,估計是真的,可還是不太放心,倒出一粒塞進了淩霜的口中。
淩霜雖是個女流之輩,但心誌卻十分堅韌,受傷到現在,竟然哼都沒哼一聲,更彆說求饒了。而且,她的武功比李超隻高不低,要不是中了天魔血箭,李超也不會那麼容易製住她。李超也不想失去這個保命符,當即運指如風,連點了淩霜幾處大,壓製住傷勢,並簡單地處理了傷口。
張士誠是湖,見李超這麼上道也就不再說什麼,退在一旁靜靜等待。
那丹藥果真有效,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淩霜的呼吸已經變得清晰而有力。李超見狀趕忙把瓷瓶中剩餘的丹藥一股腦地倒進常遇春的口中。
“運功幫他推宮過血,藥力會發揮得更好!”遠處的張士誠出言提點道。
李超依言給常遇春推宮過血,過了好一會,常遇春雖然沒有明顯的好轉,但已經恢複了微弱的生命特征。
李超長出了一口氣,抱起地上的淩霜,快步走向張士誠,“張先生再造之恩,在下永生不忘,今天得罪之處還請多包涵。”說完,放下淩霜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這時,張士誠一聲長嘯,馬蹄聲響,數百騎騎兵從不遠處小丘後呼嘯而至,把張士誠和李超包圍在人群之中,手中的兵器有意無意地指向李超。
張士誠檢查了淩霜的情況,確定無大礙之後,才對李超說道“老弟是明白人,我和這賤人不慕,想必也瞞不了老弟的眼睛。
李超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搞不清楚張士誠想要說什麼,但形式比人強,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今天的事情如果說跟張某沒關係的話,實在有些牽強。這五百人是常遇春的部署,也是哥哥我答應送你的一點薄禮,還請老弟笑納。願意交我這個朋友,我歡迎。如果做敵人,那就戰場上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