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氣!
當初嚴羽被從藏書閣中放逐出來的時候,騎的是一頭騾子到獅子林下院。即使那頭瘦骨嶙峋的騾子,也在第二天就被馬廄的下人給牽了回去。
而這一次,嚴羽雖然是獨身一人上路,但是胯下的坐騎卻換成了一匹灰色的駿馬。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一名二階武士。嚴家的武士出門再騎著毛驢或者騾子,那傳出去肯定就會成為笑柄了。
回到獅子林之前,嚴羽首先將那枚權戒挖了出來,那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因為埋藏得隱蔽,沿路尋找自己的標記花費了他大半天的時間。經過這些天的觀察,嚴羽確定嚴天嘯和嚴辛並非同謀。而且嚴府之中除了已經身死的家主嚴天昊之外,就是嚴天嘯的修為最高,手下也有一批得力的親兵。隻要能夠讓他相信嚴辛的陰謀,剩下的事情都可以由二爺來做。
而說服嚴天嘯最有力的證據,就是那枚權戒。
除此之外,就是那曾經暗殺他的傀儡兵所留下的那把法刀最為重要。嚴羽回大院的時候,同樣沒有選擇將它帶在身上,因為嚴辛隻要一眼就能認出它的來曆,他用不著節外生枝。
獅子林中有一小半人參加了祭祖的儀式,而嚴羽在典禮上的所作所為早就在獅子林下院中傳開了。他怒斥嚴辛,狠揍嚴成虎,最後還拒絕了家主嚴天昊的驚天事跡在獅子林已經是人人耳熟能詳。所以回到這裡,嚴羽受到了最熱情的歡迎。反正大家被放逐到這個鬼地方,就沒想過有朝一日能夠回到大院兒,自然也不擔心會得罪大管家什麼的。
嚴雙嚴盟幾人對他的態度也明顯有了轉變,還有不少家丁直接上來請求嚴羽帶著他們一同離開。對於這樣的要求,嚴羽隻能婉言拒絕,他投靠二爺隻是一時之計,帶著這些人反而麻煩。
隻是嚴煥沒有在獅子林下院,據說又跑到慶典城中打理他的生意去了。嚴羽和李管事寒暄了幾句,將自己的事情交割清楚,便去尋到嚴鐘說話。
聽說嚴羽即將跟隨二爺嚴天嘯前往軍中,嚴鐘的眼中透出一絲神往。
“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嚴羽笑問道。
不過嚴鐘卻堅定地搖頭。
“我會一輩子守在這座山前。這是我們祖祖輩輩肩負的使命。”嚴鐘說道。
“使命?究竟是什麼使命?”嚴羽頓時好奇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嚴鐘一攤手,“總之你自己去軍中小心了,若是有命回來再來看我便是。”
“可能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回來的。”嚴羽輕聲說道。
嚴鐘腦中浮現起那天突然出現的詭異傀儡兵,心知嚴羽定然有他行事的理由,於是默默地點頭。
“那些獵人住在旁邊二裡地外的山坳裡。你走了之後,狩獵的效率要大打折扣了。”
“有你這個山林之王在,還不能教出一兩個能獨當一麵的學生麼?”嚴羽笑了起來,“反正錢的事情就讓嚴煥去操心吧。”
嚴鐘點點頭道“這次回來還有什麼事麼?”
“我想要再去看看嚴天闊。”嚴羽說道。在大院祭祖典禮的時候,他們隻是遠遠地見過一麵,沒有什麼細談的機會。而這老人上次給他那預言般的提示讓嚴羽受益匪淺。此刻自己又將離開,他希望能夠再得到老人的一點指導。
“正好明天我要帶獵人們進山,你順路跟我們一道吧。”嚴鐘拍了拍嚴羽的肩膀,木訥的臉上突然微微顯出點紅色來,“我老婆懷孕了,我也要看看。”
“你老婆?”嚴羽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哦,你是說小姒。”
“現在她叫小翠。”嚴鐘嗬嗬笑道,臉上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真是個惡俗的名字……”嚴羽腹誹道,“一聽就是嚴鐘這家夥起的。”
小院中的露天歡迎宴會一直進行到了深夜。晚上嚴羽又住到了自己原本的小屋裡。
運起基礎功法一個周天之後,腦中酒醒了不少。嚴羽翻身坐了起來,又將那本《舍身拳》功訣拿出來默讀。
一般的戰技功法都分為上中下三冊,對於戰技的修煉,晉級,以及出現差錯時的各種補救都有詳細的說明。就像那套《九龍控火訣》就是如此,隻要識字,會練武,照著上麵的修煉方法就一定不會出錯。
但是這本《舍身拳》整個隻有一冊,所以不但語言精練,行文緊湊,而且往往字跡潦草,前後省略。好在嚴羽在學堂的時候文字功底打得很牢,所以雖然看得費勁,還是能夠將其中意思理解十之八九。而且,這本手抄書行文時而緊湊,時而疏鬆,與其說是抄寫的時候不專心,倒更像是一邊寫一邊想,前後花費很長時間編出來的一樣。
但是戰技修煉可是絲毫馬虎不得的事,隻要關係到武士的氣脈,稍許的差錯就足以讓人暴體身亡。曆史上有關於修煉失誤甚至走火入魔的悲慘例子數不勝數,其中不乏天資聰穎冠絕一時的強人,他們沒有倒在對手的劍下,而是死在自己的疏忽之中,隻能淪為後人杯中的感慨。
要想穩妥地修煉戰技,這冊《舍身拳》就應該弄明白了再練。隻有搞清楚它的來曆,辨明了它的真偽,將其中那些晦澀難明的意思統統搞明白再說。可是……隻要腦中一浮現起那天嚴辛的目光,嚴羽的胸中就熱血沸騰。
他不能等!
現在他和嚴辛之間,已經結下了一個不死不休的死局,雖然自己倚靠著嚴天嘯和祭祖日上營造的局麵暫時保持了安全,但是真正能夠保護自己的,還是隻有實力!隻有實力才能決定一切!
那一日若不是嚴羽煉成了兩枚氣丹,若不是他意外獲得了流動氣脈的能力,就算有千般計謀,也一樣會喪身在傀儡兵的刀下。而嚴羽作為一名剛剛打通氣脈的武士,能夠在嚴辛的眼皮子底下活蹦亂跳地活下來,也正是因為他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實力。
嚴羽知道自己沒有能力和嚴羽下對手棋,所以他能做的隻有劍走偏鋒!
將《舍身拳》翻到了第一頁,嚴羽盤腿開始修煉第一章節。
夜不知過了多久,世界如墨般靜謐。嚴羽突然從冥想中驚醒過來。
是體內的氣脈在隱隱地搏動,將他從那密境中驚醒!嚴羽驚異地感覺到,似乎山裡有一個神秘的力量在呼喚自己,而自己身體內那液質的氣丹竟然也仿佛在呼應那力量的呼喚,在氣脈中一起一伏!
受到那感應的激發,原本融在一起的三枚液態氣丹一個個分離了出來,化為三枚高速旋轉的金色圓球,它們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於是就保持在一個等邊三角形的位置上,隨著那呼喚力量的起伏而一張一縮。在氣脈的帶動下,嚴羽的心跳和脈搏漸漸也被這種節奏所同化,進入了相同的節奏中。而血脈中凝出一點點堪比發絲的細絲,在一次次搏動中流入到氣脈中去。
往常這都是運行功訣一個周天之後,身體才會產生一輪細絲融入氣脈。而現在在那莫名力量的激發下,這種氣脈的增強竟然變成了一種持續的狀態!若是能一直保持這個速度下去,隻要一個晚上,嚴羽甚至能再凝結出兩枚氣丹來!
可是,當嚴羽的意誌徹底從冥想中恢複過來,神智清明之後。那種玄妙的感應就突然斷掉,隻留下滿心的惘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