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所謂幽葉,那個曾經精通木係法術的母蜘蛛精,她所占有的所吞噬的靈魂中,又有幾個人能夠抵得住這般的魅惑和引誘?無人可抵,儘皆淪落。若非如此,青龍,又怎會將這個欲望太甚之妖物之靈強行封印、囚禁在這樣一具男兒肉身之中?如今,若不是悼靈,或者說是霾晦勾起了她的記憶,激起了她的興致,恐怕她也不至於化出這等妖魅之身,重新在這人世之間以這方手段儘誤蒼生!
“哧溜——啊……”隨著這一記舌頭滑回口中的聲音,幽葉不禁再一次微笑起來,“還真是個甘甜的靈魂啊。從來,好像都隻有你,才能夠讓我感覺到希望的存在,生命的意義,以及我身為女人該感覺到的興奮和快樂!霾晦,在這世上,除了你,所有人的靈魂都可以為我所侵蝕,所瓦解。可是,偏偏隻有你的,隻有你一心想要登天,從來都不曾將我放在眼裡。不過,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我不是一樣可以吃掉你的靈魂,鞏固我的根基,嘿嘿!數千年前,好歹我就曾靠著你的法力而增進了將近千年的修為。而現在,雖然你不及當年,但是好歹也還有個幾百年的修行。我心足矣。嗬嗬,霾晦呀霾晦,你真的……讓我是喜歡死了。我真是不舍得就這樣吃掉你呢。”
光滑的蘭花指微微翹起,隻溫柔地劃過悼靈似水池清波般細膩而平靜的臉龐,那女子深吸一口靈氣,卻不禁一聲嬌嗔“啊——如此誘人之靈,霾晦,不若你隨我們一同去投靠幽天魔帝吧!你若是就這樣死了,姐姐可真是會傷心絕頂生不如死的呀。難道,你就當真不願意和姐姐長相廝守,共結連理,不離不棄麼?”
“咿呀——”悼靈的靈魂早已喪失了反抗的能力。那一道精純的靈魂,早已淪陷在這個邪魅女子手心。若不是他的靈魂深處還蘊藏著一抹“青鳥之靈”,恐怕他早已為之所吞噬,靈魂碎散而亡。此時此刻,也隻有那一尾心有靈犀的鳳凰還能夠發出這一聲提醒般的驚叫。隻是,卻不知效果如何。
果然,在這鳳凰淒鳴之中,竟夾藏著一股強勢的烈火雄心——那是一抹心意,那便是悼靈之心與那昊空女子之間的一抹知己默契之氣,如頑石,如真金,可破千軍,直達心扉,痛徹清明!
“不好!”幽葉不禁氣急地往後退出一步,但卻終還是慢了一步,她隻依然為那兩心之呼應所產生的金色光華給波及到了,不禁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而隨著她這一步踉蹌,再抬首時,悼靈身上的氣竭現象竟然已經停滯!而在他眉宇之間,居然亮起了一道銀亮的淵雀圖紋!
“這是……?”從不知道龍城的傳說,這幽葉又怎會知曉這道圖紋所代表的意思?
但是,在那高空之上,那一抹蒼藍之身影,那一道木藝麵具之後的巽風之青龍又豈會不知曉這個圖紋所代表的意義呢?
青龍微微地昂起頭來,看了看月輝所在之地,不知作何猜想。然後,卻隻聽得他悠然一聲長歎,方才抬起左手在唇邊做了個
噤聲的手勢,隨即地,身影消失,下一刻便站在了幽葉的身後。隻聽得一聲尖銳刺響,還不待幽葉做何反應,她便徑直地往後倒去,直倒在青龍的懷中,一抹血痕凝在心口,眼神絲毫都不曾變化、驚覺!而一時之後,那道身影便隻回返成了初見時的幽燼之身,隻是,終是沒了那精要剛戾的褻恥之爪刺。
“你?”與其說是想問,倒不如說悼靈這話裡所藏之聲色儘是懷疑。因為,這個人身上竟然連一絲殺意也沒有。即使,在他出手傷殘幽葉之際,自己卻也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殺氣放出!
“你到底是誰——你怎麼能絲毫殺意都沒有便殺了她,而且還將那傷口凝住,禁錮其靈魂遊走?我……曾經,真的認識你嗎?如果,你真的是巽風之青龍,可你又怎會強大到如此地步?”悼靈很想問,他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是,靈魂剛剛失去了太多的元氣,身體終究太過虛弱,竟是一時難以出口詢問。
“好奇嗎?還是說,你是在懷疑。”突然一道聲音,卻不似響在身前,反是起在心底。
“你……”難不成,你如我二嫂嫂一般,能夠憑空聽見我心裡的聲音?
“是,我就是在和你的靈魂對話。說句實在的,修為不夠,就彆總拿幻身出來行走天下。以後的日子,你所需要去麵對的敵人,可絕不是你的幻身所能夠輕易打敗的。”
——你在說什麼?你怎麼知道,我隻是個幻身……
心頭隻稍微動了這個念頭,那青龍卻已然聽見“學會了終之彼方,擁有幻身的確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麵對更強者,你的幻身根本就一無是處!咿呀,不過沒關係了,隻要你還知道你要維係的正道滄桑,那便足夠了。但是,要想覺醒屬於你的力量,光在這裡流連,對你的修行可是無濟於事。——彌月會告訴你,你真正應該去到的地方。神荒,縱使諸神寂滅,可也仍是藏龍臥虎之地。光憑幻身,你可絕對無法存活下去。切記,莫大意!我,等著你歸來。”
“什麼意思?”還沒反應過來,那道身影帶著懷裡的幽燼已然徑直施開瞬步飛升上空,直逼在那困獸之陣所成的結界邊緣。但是,不稍片刻,那道結界竟然隻悉數地裂開縫來,哢哢作響!
夜空之中,寒風隻輕輕搖起,隻一眨眼,那結界便破碎開來,散落傾城一地,點點碎碎,猶似天降星火,醉亂人間。而那人終是轉瞬便沒了身影。
“你——”太多的疑問,太多的顧忌,卻終是無語訴說,隻得千言萬語儘埋心底。
“相見是故人,再見是宿敵。珍重,霾晦之青龍。總有一天,你我二人終究要一同去見一次翩廻,將這數千年的見聞一一相述,再決一死戰!”
心底,隻悠然地響起這一句話來。然後,悼靈整個身體便無力地跌落下去——幽燼蛛網似的結陣終已散去,而在落海的前一刻,卻掉落在了那一座熟悉的紅色蓮台之上,身旁躺著一個同樣虛脫迷離的身體昊空姑娘。而他額上那個不曾為自己所發覺的淵雀圖紋卻已然隱退而去。
“真好,嗬——他居然放過了你。”說清楚這句話,都好似要了昊空的性命一般。是的,她知道他,那個兩千多年前縱橫大荒為非作歹的魔之人道——如今的他,居然還會存留那麼一絲善意,放過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悼靈!“隻是,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嗬嗬,是嗎?那,什麼時候我親自去他府上登門拜謝好了。”死裡逃生,悼靈也不禁放鬆地開起玩笑來。他根本就無法確定那個旁觀者究竟是否就是那潛藏在霾晦記憶之中的巽風之青龍。但是,無疑地,那個人他卻知道自己的前世,而且,很顯然他也對自己有所仇視。隻是,為何他會放過自己?若是他一早就對自己沒有殺心,那他之前又為何要複活幽燼。而待他複活了幽燼之後,為何又會讓幽燼對自己痛下殺手,卻為何又會在這最後的關頭施以援手?莫非,隻因為他察覺到現在的自己隻是一具幻身,而為了讓自己活著,好在將來和他一對一地決一死戰,所以才在最後出手相救嗎?如此說來,那他,真的是個超然於世的絕頂高手!能有如此修為,真沒想到,魔之六道,竟然強大如斯!我,甘拜下風。
隻是,那昊空卻仍是一抹悵然神色“小白,我知道,有些事情,你寧願自己一個人去承擔也不願意告訴我。但是,我真的不可以看著你迷失自己的。你不應該沉淪下去,你不應該……”
“昊空啊。”悼靈隻暗暗地歎了口氣,“我知道你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但是,可不可以先離開這裡再說?回頭,容我再跟你好好解釋吧。”
“小白……你是又想糊弄我過去嗎?”心下如此暗忖,卻終究不敢實話相逼。這二人隻好暫時睡在這紅色宥台之上,任這擁有靈識的一篷蓮花台載著他們往東海更東處滑去。
——那裡,便是茫茫東海之上的東勝神洲,傲來之國界,花果之妖山。
月,悄然地又稍微動了動她單薄的身子。漫天的光華,自由地散落下來,照在海天之間,卻終是也有她所無法觸及的地方。
那是一片雲似的東西,漂浮在空中,在這夜裡隻留下一抹淡淡的灰黑色,而自也無人可以發覺她的存在,或者她之異外。
那,並不是一片真的雲朵,而是一隻化身為雲的蝴蝶。隻是,無人辨識到她的存在。
待看見這海天之上這一戰終結之後,看著那眾人儘皆散去,她也終於從雲空中走了出來,化作她的人形,站在蒼穹之上,悠然輕歎“這一戰終究還是結束了。卻不知道,那一邊的戰事又如何了。也不知道,日曜星使大人到底有沒有勸服那個阿修羅怪物。不過,縱使出了什麼岔子,我這個‘月曜星使’也還是彆自作主張的好。我過去找他吧。”
思緒完結,這黑衣的女子便一個縱身而下,直跌落三千尺,疑似仙姬謫落九天墮入紅塵苦海。
隻是,待她即將貼近海麵之時,那單薄的身子竟然兀自地發出一記輕微的爆響,徑直地化成一隻看似更為弱小的黑翼蝴蝶撲翅而飛,似要飛躍這茫茫滄海,飛抵這東海西岸的一座城池。
——可千萬彆小看了這樣似乎一個浪潮就能要了她性命的小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