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在哪裡!”玄武走上前來,眼神冷峻地盯著仙子隻高聲喝道。可是,偏生這仙子就是不理會他!
“你到底把她藏到哪裡去了?”一時惱羞成怒,玄武發狂了般地隻惡狠狠扼住她的雙肩,猛地往後一推。可是隻一瞬間,那眼前仙子竟意外地化成了一隻倉皇落地的玉兔!
這一下,玄武可是火冒三丈“姮娥!你到底要乾什麼!泄露天機,觸犯天條,你當真以為被幽禁在此,就不會再受責罰,就可以肆無忌憚了嗎!你信不信,我可以不過問帝子尊上就叫你靈魂滅殆,死無全屍!”聲音極為浩大,但卻始終都不見那二人之身影!可,明明不過轉瞬,她二人又能結伴逃到何處去呢?
找遍了月宮,也花費了一些時間,卻依舊還是沒有那二人的影子!不由得,玄武隻恨恨地咽下了一口苦水,卻終是不肯罷休地喋喋不休起來“一定在這裡的!她們一定還在的!月宮出入,就隻有一道大門!我是從月宮門口直接進來的。就算想逃,也絕不可能不為我所發覺的!姮娥,你這個可惡的女人,你到底是要做些什麼啊!可恨!”
突然地,玄武卻又想到了什麼。他隻吐了口悶氣,收斂起麵上顯得頗有些難看的慍色,伸出手,從那腰間乾坤袋裡將那金童魂魄所化成的魂珠丹丸掏將出來,“對不起了,天劫。”閉上眼,默默在心裡念道“坤符。”
睜開眼來,便見著一道紫色的靈符在他另一隻手上兀自旋轉著,攪動著周邊似凝滯已久的暗色靈氣。“天劫,指引我霓裳的所在!”雙手一合,就仿佛是這兩隻手在發光一般,極致的紫色,絢爛奪目,卻隻有那麼一晃眼而已。
雙手放開,那魂珠竟是自主地飛了起來,慢慢地往前飛掠去了。金光,隻一閃一閃。這便是那天劫魂魄的呼喚吧!玄武跟著魂珠,有些欣慰地笑了笑抓到你,就結束了吧。
可是,正在此間,玄武身後卻兀地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急回頭去!卻隻看到那媚然立於廣寒宮前一棵秀美月桂樹下的姮娥仙子。“霓裳玉女呢?”玄武收起丹丸,略帶火氣地說道。
“我怎麼知道。反正是已經走掉了。”
居然還在笑!聽得那仙子一襲笑語,玄武不禁隻憤憤地思忖道,“若我用了那張符咒,看你還怎麼放走她!”心下是這般逞強著,可玄武心底終究還是清楚其間的利害關係的。
末了,玄武也隻無奈地搖了搖頭霓裳本就隻是一顆寄宿在金蓮中的魂珠。若是用了符咒,恐怕當真就會魂飛魄散了吧!“嗬,可笑!”
“你還不追?”玄武經過她身旁時,仙子竟挑釁地笑了笑。
“我勸你安分一點!”玄武隻憤怒地瞪向姮娥,久久,方才咬緊牙關,轉身朝那月宮入口走去。“總有一天,我會叫你受到比現在更為殘酷的懲罰!哼!”
一聲冷語,玄武緩緩而去。隻是這樹下的姮娥卻逐漸麵色蒼白。她似驚悸許久,好不容易才恢複過來。
他是誰?她自然知道。
他是侍奉帝子踰輪的玄武尊者,他是托塔天王李靖家的大公子,可他更是……
姮娥慘笑一聲,
悲戚道“還真是為難你了。”
她知道,他是曾經的那個孩童,是她曾親手將那孩童的魂魄捆縛在身體之中折磨致死。就算他轉世輪回,就算他如今得封玄武尊者之名,可他魂魄中無法驅散的那股氣息,那股暗藏的屬於“蝕陰”的力量……她怎能忘記。
這許多年來,正因為他的存在,姮娥仙子才一直噩夢不斷。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忘卻那孩童死前最後的眼神,尤其,是他眼神裡默然無聲的夫君羿!
“原來,在這裡等著我呢。”
悲歎一聲,終是慘慘失魂落魄。
曾經舊日,那孩童,丈夫羿,西王母,以及許許多多如海潮一般猙獰而無儘的洪流裡令人淒絕的往事及故人。他們,全都是自己的敵人!
曾經,天帝之女月神女裔玩弄權術,開罪天後及帝子,被囚月宮廣寒。她閒來無事,便用自己的骨血做出了一副傀儡之身。她悄然無聲地將自己的少許力量注入傀儡娃娃,將它投放到了如今東海界主神帝俊的身旁,替換了他唯一的女兒,姮娥。
後來,姮娥離開東海,前往人間遊曆,邂逅箭神羿,委身下嫁於他。之後,天上九日作亂。她自知道,那是東海界主神帝俊的十個太陽神兒子。但是,為了讓自己的丈夫成為世人的英雄,為了擺脫自身宿命的詛咒,她,姮娥,那副傀儡之身,終是背叛了她的主人月神女裔,違抗了“父君”帝俊,但卻最終為西王母的計謀所暗算——
一記長生不老藥,就將這方自認為高貴而不可一世的仙子縛之高閣,幽禁月宮。但,在那場西王母與帝俊,姮娥與月神的博弈之間,終究還是犧牲了那個孩子的性命玄武尊者的前世,那個曾經名喚“水童”的少年,一個從僻鮚之境流落而出的孤兒,最終卻為那個喪心病狂的姮娥所封印元神,殘殺致死。
但是現在,那個曾經枉死的孩童,如今卻已然歸來。而他,再也不是那個身無長技的可憐孩童了。玄武,帝子座下尊者——有誰能聽得見他那心海之下咆哮聲起意欲破囚而出的蒼茫猛獸?恨,至極,便無法再受製於他的理智。
“我說呢!”姮娥仙子已然麵目含霜,悲痛欲絕。“我說為何連夫君都夢不到,卻常常夢到你的存在。卻道是,你竟被安排在這裡等我!”
“嘿嘿,怎麼?曾經神界的王權爭奪,叫你這被囚禁了千萬年的人都倍感畏懼了麼?”一道黝黑的身影漸漸顯露出來,在那嬌豔仙子身後妖魅一笑,舉止之間,有種眼見天下大亂卻依舊冷眼相看的孤傲神色。“還是說,你就要想通了,打算和你的姐姐我——聯手了?”
“不要,就算我死,也絕不會!”
“哼,好妹子。難道,你當真覺得,孤軍奮戰,甚至於幽禁月宮置身事外,就不會被牽連?我問你,這個世上,有誰不知道你是我的妹妹,我的傀儡——你不被人處死,無非是他們忌憚著你身體裡流淌著的我的血,我的力量,十二雙生神祇之首的蝕陰之力,天帝究級的不死血脈!我們本就是同命相連的好姐妹,你說,為何要拒我於千裡之外?”
“你少來了!”姮娥仙子終隻對這方笑言無動於衷,隻冷聲答複,“你不會贏的。就算天帝早已避世,天後也不再出山,可這天下間誰人不知道你的心機,誰人不識我姮娥!從來,都是你們在算計我。像我這樣的玩偶,你何必放在心上。就算你要找人聯手,試圖顛覆天道輪回,那你為何不將你母親放出來。她身上,才擁有著最為精純的蝕陰之力,是十二雙生神祇之首燭陽之神的唯一對神!”
“哼——”黑影中的月神卻輕然一笑,狡辯道“我知道她強。可我為何就要將她放出來。隻要她一日被幽禁,天後便一日不會出山,天帝也絕不會過問我的所作所為。至少目前,我還知道,有些事情,我還得避諱。”
“你既然知道,那為何還要胡來。你好好地過日子不行嗎。在這月宮裡,有誰還敢來打擾你?”
“我為何要屈尊在此!我的母妃是十二雙生神祇之首,我的父親是至高無上的淩霄天帝,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可是,我卻被我的父親,我的兄長親手囚禁,至今不能離開!這裡是囚籠,這裡不是我要的淨土。我明明可以坐擁天下,為何要成為這可憐的階下囚!”
“……”聽得這話,姮娥仙子不免一聲苦笑。是啊,就是因為你心有不甘,所以將我也推入這陰謀之中,淪為王權爭奪的犧牲品,至今囚禁月宮,不得離去,不得再見我夫君羿一麵!
可是,即便姮娥心中是有再多再狠的言辭,卻終究片字都不敢斥責而出——月神,女裔,雖然不是親生姐妹,卻也到底血脈相連。雖然自己所有的苦難都源於女裔的心機,女裔的謀劃,女裔的算計,可是,都已經淪落至此,卻還想要力挽狂瀾,傾覆天下……這是多大的膽子,這又是多麼愚蠢的想法!但是,女裔她不會承認她曾經至高無上。隻因為天後善妒,隻因為她是蝕陰女神的女兒,所以她便不受待見。可是,若她安分守己,又怎會有後來那無窮無儘的災劫和懲處,又怎會有姮娥的傀儡出世?
“彆著急,我還可以慢慢等你。反正,前戲已經準備妥當。帝子,哼哼,隻要他敢踏足我月宮,我就能讓他有來無回。好戲,你都還沒有看夠吧。等著吧,等看完了,你會答應我的。”輕然收尾,那方乍現的黑影終是漸漸淡在了虛空之間。
然,月神的這方交易之言,卻終是牢牢地刻在了姮娥仙子的心上,久久都無法平靜若要自救,是否,便要佯裝合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