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正待玉玲兒正在冷聲笑看之際,卻隻聽得那天目神獸竟是一聲慘叫!可她卻終是看不見的,隻能乾著急地雙眉緊蹙。氣憤之餘,她也隻抬起手來,試想取出腰間寶袋中的靈符再行施術,可偏生那菩提祖師卻徑直閃過身來,一把強勢的力道直將她的手腕牢牢扼住,極其冷語道“師姐,彆忘了你對師傅所做出的承諾!你剛才這樣在方寸之巔妄動殺心可是已經犯了門規!要是你再這樣繼續下去……”
“知道了!”可不待那菩提祖師說完,玉玲兒卻隻憤然地甩開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出手就不出手!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麼過人的本事!”
雖說得虧菩提相助,玉玲兒暫時是不會出手了,可地藏王菩薩卻是依舊絲毫不敢怠慢。他隻心下暗自思量“聽之前菩提之言語,方寸山一脈的法術,應該全是傳承於當日見到先生時立於其旁的女官櫻漓。而她所傳授給眾人的通靈召喚符術,自然可以封存實力非同小可的護守!可是,這眼前的天目神獸,渾身是眼,怎麼看著,那麼像昆侖界的神獸天祿呢?也不知道昆侖界的仙人們,怎麼可能會縱容這區區凡人帶走這一尾天祿神獸!”
“怎麼?你不敢動手了嗎?”雖不曾親眼看見地藏王菩薩,可那玉玲兒卻隻不禁一聲冷笑,仿佛和那神獸心有相通一般,竟似借那神獸之眼看見了地藏王菩薩臉上的狐疑神色!
“這隻神獸,你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地藏王菩薩隻施展出迷惑之音,讓人不辨方向地如此問道。但是,其心間的驚疑和擔憂還是不免泄漏了出來。
“怎麼?你對我如此無情,難道竟也會關心我是否犯了什麼天規律法嗎?哼!”玉玲兒卻並不為所動地隻冷哼一聲,“今日會替我擔憂,那你當日緣何會一去不複返呢!你明明知道,我對你心存愛戀。若你這一生都不再歸來,那我即便是望穿秋水也斷然還是會等你的呀!可是你呢!”
“你我之間,並無絲毫情誼糾葛相作牽絆,你又何必如此不講理地苦苦相逼呢!”
“相逼?哼,今日可好,你反倒說是我在相逼於你了。那麼當日呢,當日你當我是你什麼人!”玉玲兒不禁隻氣焰十足,一時之間,本該是一句感傷的言語卻也變得是這般的鋒芒無儘。“那一日,你受罰雨淋,是我幫你求的情,是我幫你上山采的藥,是我幫你煮的薑湯!什麼都是我替你做的,可你呢?你又做了些什麼好事!”
聽得如此之言,一旁的菩提祖師不禁也為之愕然“難不成,你二人之間,果
真是有什麼的嗎?若真是如此,恐怕這也是師姐當初在犯下師門不赦之罪而落得心灰意冷性情大變之慘況的緣由吧!可是,小臟剛才明明說……你二人之間,究竟能有些怎樣而不為人所知的秘密呢?”
可是,令人隻感意外地,地藏王菩薩卻竟是一言不發,顯然是心有慚愧而難以作答。
但是,那玉玲兒又豈會如此輕易便不再予以追究?她隻惱羞成怒憤恨咬牙,以閃電驚雷之勢直迅疾地從腰間抽取出來一道黃色符咒“好!你今日不認,那我也便由不得你離去了!”咬開自己的右手拇指,一道血痕凝重地塗在那道符咒上,末了,卻隻有一道驚喝之音乍起“八荒地煞炎火訣!”
隻聽得這術法之名,菩提祖師便隻然一震“這個,這個上古魔咒……師姐,你究竟,是從哪裡學來的?”——他早已為這術法之奇效所驚愕,又豈還有時間、心神去阻止他師姐的施術手法?
雖然旁觀者是如此驚訝愕然,可但看那施術之人臉上卻是得意萬分!而再看那方寸山巔三星殿前卻隻淩空地驚起一道妖異而布滿血色緋紅的封印結界八個方向,隻徑直映現出八道黝黑而模樣不甚分明的身影,他們但隻各自成對站立,彼此執起四道懸索鐵鏈環繞一圈。
四道鐵鏈雖是互相交纏,可是那八道自在飛旋的黑色身影手間卻也彼此隻冷冷地發出陣陣鐵骨摩擦之音,令人隻不禁心驚膽寒。而再看那結界之中,竟是於這平地上掀起如海水一般洶湧澎湃的血色巨浪來,直直地在那結界之中散放出無儘的魔域邪音和緋紅血霧。
——下一刻,那本悄然無聲隱遁身形的地藏王菩薩便隻現身於這血霧結界之中,身上已全然被那腥穢汙濁的血色霧水所打濕衣衫,無所遁形。
“我本也不願如此對你的。可惜,你竟是如此不敢承擔的懦夫、小人!”玉玲兒口上之言雖是如此失望,但是心中卻不免還是頗為忌憚事實上,在她早年之前第一次殺死同門師弟之時,師傅櫻漓便已然警告過她“切勿在這方寸仙山之上胡作非為。上天雖無眼,可為師卻自能洞若觀火,明察秋毫!”
——正因為如此,菩提祖師方才才會誡告玉玲兒切勿再行滋事。而她,自也希望能快一點結束此一戰。
但是,那被困於結界法陣之中的地藏王菩薩卻隻輕然一笑,緩然地抹掉臉上的血汙,直一聲冷語道“你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當日,我被罰淋雨,昏迷不醒,隻在夢中驚疑,似看見我那從未曾見過一麵的母親,所以我才會在神誌不清之時誤將你當作了我夢中娘親,才會抱著你睡了一晚上。如若我當初真是有什麼非分之舉動、不恥之念想,身為男兒大丈夫,那我為何不敢承認!倒是你,糾纏不休,甚至於今日裡迷失自我,墮落為魔,難道,身為修仙之人,你竟不覺著這是你的恥辱嗎!”
聽得如此之言,玉玲兒不免怒火中燒,大聲斥道“胡說!當日發生過什麼,的確是隻有你我二人知曉。可是,你彆忘了,縱使這件事情是我有所誤會,那麼,於那一日呢?”
“嗯?還有哪一日麼?”心下雖是如此疑問,可這地藏王菩薩哪裡能明白這女兒家的心中所想呢?他並不知道,這玉玲兒所糾纏的那一日,在他心中,或者說在現實之中卻是並不存在的。但是,於那鵝黃衣裙女子心中,又豈會同樣也是子虛烏有自作臆想的呢?
一個女子,一旦在心裡認定了所愛之人,即便是那情郎對自己恨之入骨,可她隻要是心中稍有悸動,隨意在心底編出個什麼理由來安慰自己,騙過自己,待得這數千年之後,那所謂的“虛假之象”卻早已在她心中化作了最令人難以忘懷的“真實之景”。
而一旦這個所謂的“夢裡假象”化作了“真實之景”,那便就隻差她那情郎來助她圓謊了。哪怕讓自己身陷囹圄,哪怕是用無數個謊言來圓這最初的謊言,你卻也終是不可逃避,無從退卻的因為,她已然愛你至深。為了你,她終是連自己都忍心地騙過了。
——昨日夜裡,那玉玲兒心中的紅顏春夢,便是她所用來欺騙自己的謊言之詞。可是,那一場在她心中坐實了無數個春秋之夜的夢境,又怎可能輕易便被拆穿那隻是個單純的善意謊言呢?
所以,隻要這玉玲兒非要認為那夢中所見正是事實,而自己當年正是為喬覺所拋棄,那麼,要想讓她從那夢中醒覺,就必須得讓她明白其實,那個夢,才是這一切錯誤的源頭!
——但是,千年之前臆想夢境裡的謊言,又如何能被輕易點破?
而所謂癡男怨女,彼此之間,卻正是這般相似,卻也頗為迥異。
而所謂情深,又何嘗不是自己給自己所結成的一方心之牢籠,情之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