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去多作考慮那些燈為何竟會燒得如此漫長的時間,也不去考慮為何那些燈火卻竟是會連一點熱量都似不曾釋放出來的了,海寧但隻信步走到那些燈的跟前,卻是將那環繞滿室的十二盞靜謐燃燒著的銀白火苗都隻給一一吹得熄滅了。
旋即,當那一圈銀白的燭火儘皆滅去之後,那山室之間卻隻瞬地便黑暗了下來,整個曠大的地方,似乎就隻有那些白色的氣流還能叫人看得見些許影子了。
——然而,接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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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又該怎麼辦呢?”當十二隻銀白的火苗儘皆滅去之後,可於那山室之間似乎也並未曾發生任何異動之象!而於那海寧道童的心中,終是不免引起來一段心語兀自,緩緩又隻轉身麵向了那方八卦平台的中心,卻是依舊不曾親見著任何異動,亦不曾聽聞到任何的聲響悸動。
可是,隨即地,於他心中卻終是突然回想起了在那上一個平台之中所聽到的那個蒼老而淒涼的啊啊呼叫之音,旋即便隻有所行動“那,究竟會是什麼人的聲音呢?你,會聽得見我嗎?如若你聽得到,那麼你就再叫喚一聲好讓我清楚地聽見吧!”
“啊……啊——”終於,似回應他的細聲一般地,那個聲音卻竟然真的隻再一次響了起來那是一個女聲,悲苦而哀聲,似乎正在承受著某種巨大的痛苦折磨一般,竟是淒婉至極!
“如果你聽得到我——”瘋了一般,不顧一切了,那海寧道童終是厲聲地叫喊了起來“如果你聽得到我,那麼,你就告訴我,告訴我應該怎麼樣才能見到你,救出你來啊!”
“啊……”然而,他所迎來的,卻依舊隻有那個淒婉悲痛至極的女聲,竟似叫他都隻不禁一陣心悸,仿佛那受苦不斷的,是他親身一般!
“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到你呢?”聲音,就這樣驚奇地變了那不再是一個清麗而柔韌的少年之音,反而,那卻是一個沉穩的安寧的厚重的有如幽冥之中那名為祭默男子一般的男性磁聲——然而,即便是音變如此,這海寧少年卻似乎竟是半點都不曾有所發覺這般如此明顯的異動的!
而旋即,那黑暗之中,終是有著些許白色的氣流緩緩聚合起來,竟似化作一個人形一般的模樣,隻輕輕地飛旋到海寧的跟前了,輕啟玉唇,一道哀淒的女聲悵悵而出“跟著我……跟著我的身影…
…走到你該去的地方……記住,絕對不能走岔了路……我沒有多少力氣可以用來維持這個白影,所以……隻有一次,我隻能讓她走一次給你看……你可千萬,不能走錯……否則,你會被徹底吞食掉的……啊啊……”
——那,依舊是被封印於某個地方的淒婉女聲!末了,卻又隻似受了什麼重創一般的,竟是淒厲一記高聲呼叫,令人隻不禁心下一陣悸動,為之慟容哀切悲聲——
“你放心!我會幫你的!絕對,我絕對會救出你來的!”緩緩爬上氣團,隨即便隻驅使著氣團了,緊緊跟隨在那道若有若無的白色身影身後,卻是緩緩移到了乾位——那少年早已將所謂的“寶藏”之說拋在了腦後,如今竟是隻想著要將那陷於封印的女子救脫出來——管她是什麼神仙,或者妖怪呢!
而待得海寧穩穩位於乾位,他便隻再度落下雲團,雙足點地,踩在那地上的浮凸紋上。隨後,便隻見著那三道代表著“乾”的符號卻是悠然亮成一道寶藍的光華!繼而地,便是兌位,離位,震位,巽位,坎位,艮位,坤位——
然後,那整張浮雕在山室中心的八卦太極圖也都隻全數亮起悠然寶藍的光華來。
而現在,僅隻微微一眼,海寧便終於也看見了那道清麗白影方才聲音之中所言及的“被吞食掉”的生命那是一段段清晰可見而在那其上卻不曾見得任何血肉或者內裡髓質的森森白骨。它們但都隻齊齊落魄地堆積在那池白色氣流如水一般緩緩流動的底部,而在其周間卻是遊動著無數細小如同戲水蝌蚪一般,不,應該說要比蝌蚪還要微小一些的白色魚兒。而在它們徐徐的旋動之間,卻是有什麼筋肉血管一般的東西正在被它們一一爭奪,撕裂而蠶食。而在它們的身下,那森森白骨之間卻似悠然地躺著一個頗為熟悉的腰墜飾物,但隻在那白流之中無聲靜默可是,海寧卻終是認出它來了,他當真是清晰地辨認出來了!
——那是方寸山首席男弟子的腰墜飾物,是十三年前無故失蹤的首席師兄的腰墜飾物!
“難道,首席師兄他當真不是被師伯所殺,而是兀自流落到了這裡,才會被這些魚兒給吞食乾淨了麼?而除卻這被舍棄了的骨架,其它所有的東西血肉,骨髓,乃至於靈魂,都已然全部都被吞食掉了嗎?”
不禁地,海寧卻是愴然地俯下身子,試圖探出手去拾起那道門派至要的腰墜飾物。但,於那眼眶之中,眼淚卻終是彷徨無力地旋動著,隨即卻是不被阻攔地先行一步,跌落於池,轉瞬,卻是叫那池中的白魚們開始了新的追逐,爭鬥,廝殺……
如此一幕,終是驚得那海寧止不住一口涼氣吸入,徑直往後倒去身影,雙手撐地,卻已是冷汗淋淋那是如上個山室裡的兩儀陰陽魚一般嗜血而可怖的魚兒,隻要是稍稍一點帶著養分的鮮血、淚水或者其它的東西落入其身間,都可以被它們徹底地剝奪,撕裂而吞食——
轉瞬,那池水中,竟是湧現出一股股更為殷實而濃烈的白色來,隱隱地,卻還不禁泛起了陣陣撲鼻而腥穢的血腥味!而再看那漂浮虛空的白色氣流,也隻不禁更為壯大而殷實起來,隻聽得“呼呼呼呼”數聲,那四麵山壁上本已熄滅的燈火居然隻再一次噌噌地燃燒了起來原來,並不是沒有人前來添置燈油,而是因為這些嗜血的魚兒們的血,竟然就是白色的,竟然就是這漂浮虛空的氤氳白色氣流,更是這裡最好的燈油,最好的照明之物……
“嘔……”一想到這裡,海寧就止不住一陣胃裡反酸,似將要作嘔身邊,那些自己還曾隻覺得溫和寧神的白色氣流,竟然,竟然會是血,是那些白色遊魚們為了一點點的食物而互相爭鬥廝殺而湧現出來的腥穢血霧……
可是,即便如此,於那海寧身後白色氣流之間卻終是悠悠然響起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快一點,快一點打開它們,快一點打開中間的陰陽魚鎖!時間……時間不多了……”
“陰陽魚,陰陽魚!”緩過神來,海寧但隻咬緊牙關,定了定神,大喘了幾口氣,將心底那幽暗的悸動深埋起來,繼而卻是咬破食指,將兩滴血先後分彆滴在了那兩尾陰陽魚的“雙眸”之中,竟是異常地嫻熟而自己不知。
而這次,陰陽魚終沒有再度飛旋著活過來。相反地,那兩滴血卻是緩緩滲了進去,直有一種讓人不禁膽寒和毛骨悚然的慌亂。
然後,如他所願地,那道八卦平台之上終是緩緩震動起來,叫他隻迅疾地跳回到自己的氣團之上。末了,卻是悠然一聲,海寧但隻驅使著氣團升到虛空,看著那平台之上的八卦圖紋逐漸熄滅儘那寶藍色的光華,卻是幽然分成兩瓣分置兩邊,緩緩張開那其中隱匿已久的終極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