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之靈遊記！
“怎麼回事……”棠梨隻不禁一時錯愕，久久都難以反應過來，亦或者說絕難接受這樣擺在眼前的事實！他怎麼可能，他剛才是……她忍不禁是有些慌起神來自己又大意了！自己又笨了。明明都還沒有得手，自己怎麼就可以那樣信誓旦旦地認為一切都儘在掌握之中呢？
恨極，但也隻轉眼，那桃紅光暈遍身的女子便隻再一次強勢地感知挖掘著風林之中悸動的幽影蒼璿。“找到你，看我怎麼樣教訓你！”可是，還不待得她拔腿，那身後卻竟是徑直地上來了一道熟悉的人影是青龍！“棠梨！”
“青龍……”棠梨的唇角噏動了幾下，臉色瞬間便清淡起來，苦笑一聲，道，“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
“你的結界都摔落下來了，我不放心。”青龍但隻急促地說著，打斷了她。“更何況，蒼璿，他的手上居然會有靈石飛雪——你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了，是麼。”
“……”棠梨緩緩低下頭去，算是默認了。
“也罷。”青龍終是舒緩了些許緊張的氣息，微然歎道，“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那我隨你一起去吧。反正，那顆靈石也是我需要的。”
“可是……”棠梨稍顯驚惶地揚起頭，但，當她隻看見那一張麵具遮蔽著表情的臉蛋時，她的心上卻是突然便顫動了一下，神情高漲是啊。他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而來的，而絕不是為了那樣的一顆靈石。所以，所以——不如，不如就讓他和自己一起去吧！反正，反正我也好久都沒有和你一起了，破劫……
她自是這般心思暗忖著，一邊卻是也隻微然一笑，展露歡顏。“那好吧。不過，你要確定，你的身體——你剛才想必也看見了，他的劍氣是有多麼的磅礴。而且，他剛才還從我的手上溜走了。我的披帛，應該是被那枚靈石飛雪給斥開的。換言之，那些神器應該是可以完全淩駕於其他兵刃的呢！所以……”
“你放心。”青龍隻輕然一笑，讓人釋懷。“彆的沒有，神器我一大堆。隻要你屆時注意，讓他掉入忘川就好了。”話畢，那蒼藍的身邊便隻輕然飛騰上空，向著他所感覺到的幽影的方向迅疾而去——兩個都擁有著強大感知能力的人，對付上這樣一個可以穿越空間自由瞬步的人，似乎天生就是克星，就是勝手啊！
◇
幽靜的冰心池居但隻洋溢著陣陣輕然翻湧的白霧，隻不禁香氣襲人暖人肺腑。而也隻在那內裡深處的一張大紅軟臥之間，赤蜂依舊隻靜然地看守著那臥上的羲凰少年，雖然二人之間也曾稍有些爭執，但在這種時候終究還是彼此都克製住了，沒有發作出來——畢竟，那一雙青衣在身的人們也都隻來到了此處，顏色輕緩，安然地替那一池溫泉之中浸泡著的女子號起脈來，分外鄭重。
“怎麼樣？”早已被木青衫解除了周身麻痹痛楚感覺的青衣此時卻是不禁微微蹙動起了眉頭，明顯地焦促不安。
“沒事。”木青衫但隻徐徐，一邊卻是將那女子的手輕緩地放回溫泉池水之中。“雖然脈象很輕很滑，但是沒有大礙。所以說，她的身體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了，隻消在此繼續好好地靜養休息一段時日必然就能夠完全康複過來了——不過還是得注意，不能一整天都泡在溫泉裡麵。還是得讓她的身體適當地休憩安靜一下。”
“我知道了。那，姐姐的神誌呢？她什麼時候才能夠醒過來？”這，恐怕才是最為棘手的問題吧！青衣也隻更加不安地皺著眉頭，凝神地看向身邊的男人，忍不禁卻是苦澀難當，差一點就哭喚了出來。“姐姐，姐姐……太可恨了！明明就是她那個不肖的女兒將她折磨成了這副模樣，可是她呢，她卻還是偏要這麼苦心積慮地為著那個賤人考慮！這到底算是什麼世道嘛！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啊姐姐！”
“你彆哭了。”木青衫麵上稍顯尷尬，歎息。“我沒說她醒不過來。隻不過……”末了，他終是輕緩地搖了搖頭，長歎了一聲，似有難言之隱。
“怎樣？”赤蜂也隻緩緩離開羲凰，靠上前來凝神地問。“如果需要藥材什麼的，你儘管和我說。苦情恨海彆的沒有，但是藥材，即便是再稀有的東西，我們這裡也都一定還是有的。儘管說。”
“不是藥材的事。”木青衫遲疑的麵色仍舊很是難看。然後，他便隻微微地抬起頭凝重地看了那赤衣緋紅的女子一眼，隻很有些艱難地緩緩地說，“是人命——”他隻似有意無意地朝著那女子身後的地方看了一眼，低聲。“我需要一顆鳳凰之睛作為藥引。”
“什麼！”如此，赤蜂隻不禁倒吸入一口涼氣，久久難以安定。
可是，那蹲坐在她身旁更加驚愕的青衣女
子卻是憤然起身，隻有所悟道地大喊起來“不！不可以！”心中疼痛，麵上焦灼。可是，那身旁聽得如此玄機之言的女子又如何不能理解這般言詞裡的意思呢？鳳凰之睛，那豈不就是……這不分明就是要了羲凰的一隻眼麼？
然，那赤衣如血的女子終是更加迅捷地動了起來。她隻驚愕地回轉過身，膽顫地看向那軟臥中的羲凰，瘋了似的奔回去，惡狠狠地送出兩道緋紅飄帶般的血霧緊緊地鎖住了那少年的雙臂。“羲凰！你不能，你不可以！”
“……”可是，那少年卻是隻苦澀一笑，輕緩，“我沒有想要剜出眼睛來啊。”他的聲音陰冷地就像是剛從冰窖裡取出來的巨大堅冰，叫人隻不禁地寒顫難忍。“哼，不過是我仇人的姐姐而已，我怎麼會那麼傻想著要將自己的眼睛送給她呢。”
“你胡說什麼呢！”赤蜂隻不禁花容失色試圖阻止——但是很明顯，已經晚了。這孩子，他是故意的麼！
“你剛才，說了什麼。”青衣她聽見了，然後，她便隻顫巍巍地轉過身來，麵色相當難看。“仇人的姐姐？所以，所以說你恨我——”她怎麼能夠相信！之前，她不是沒有懷疑過這個少年，她不是沒有拒絕過這個少年。但是，他的表現，他的言辭讓人看來是那樣的真誠，發自肺腑的真誠，所以她才會認為他是真心地站在自己身邊為自己考慮的呀！那個時候，她不是已經恨過自己的胡亂猜忌了嗎？可是，到最後，結果怎麼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呢？
“是啊。”赤蜂已經不再阻止了。而羲凰也隻愈發得意地冷笑起來，“你知道嗎？我多想那樣耀眼的白光能夠灼瞎你的雙眼，我恨不得當時就讓你也永遠都躺在那樣的晶棺裡麵再也爬不出來——可是我知道，不可能的。我殺不了你，我弄瞎不了你的眼睛。因為你是神，因為你淩駕於我們之上。所以，就因為這樣的不可能，所以我更加地恨你，恨不得夫人立馬就把你算計到死！我怎麼可能還會為了你的親人而獻出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鳳凰之睛！你做夢！你休想！”
“夠了……羲凰……”顫抖著聲音，青衣的女子終是麵色苦難地上前一步。可是，旋即，她卻是已然泣不成聲，再也不願意上前去了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關心吧！她曾以為他是個純潔無瑕的少年，她多麼相信他就是那樣一個質樸而沒有受到任何汙染的人啊！甚至，她還不惜想著要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換取他的雙眼複明——可是，怎麼會這樣！所以，這一切的事情，當真都隻是你們給我設下的一個局嗎？羲凰，羲凰，你怎麼可以……
可是，那軟臥之上叫人看不清神色的少年卻是愈發狠地喝罵了起來，毫不留情“你知道嗎！就在我刻意讓那白光灼瞎我的雙眼時，我就恨不得你死——你知道為什麼嗎！就因為在那樣一個瞬間裡，我看見了我冤死的羲山哥哥，我看見了所有因為你而被詛咒而變成了鳳凰羽尾花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自由的族人們！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所以他們才會變成那副模樣！罪魁禍首，那就是你呀！可是憑什麼，憑什麼你就能夠活下來，安然無恙地活下來——就因為你是神，就因為你淩駕於我們凡人之上，所以你就可以逍遙法外不用負任何責任了嗎！你憑什麼！”
“你錯了。”可是，也正在那少年淒厲喝起之際，這雲霧繚繞的虛空之間卻是隻輕緩地飄蕩起來一道異樣且淒美的柔聲，有氣無力，但是也叫人聽得分明。“妹妹，我的妹妹，她不是沒有為那些惡行付出過代價——少年啊。你試過被人剜掉眼睛的痛楚嗎？沒有吧，可是我的妹妹她就試過。”
——這個聲音，這不分明就是……
“姐姐？”青衣驚詫地回轉過身，不敢置信地看向那一旁蹲在她身邊微然笑起的木青衫，眼底的淚花泛濫，奪眶而出，濺落在地上驚起一陣陣晶瑩剔透，難以克製。“所以，所以姐姐你是醒過來了，是嗎！”
“是啊。”木青衫溫柔地微笑著，顏色分外清澄。“我就說過了，不是嗎？你姐姐她一定醒得過來的。”
“所以，所以你放才，你是故意在利用‘鳳凰之睛’在激她？可是，羲凰？難道你們……”一陣思忖，她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慘白了起來羲凰說的是事實。沒錯，就是事實！雖然他的言辭和木青衫的試探隻是一個巧合，但是無疑地，那個少年，他是真心地憎恨著自己！因為憎恨，所以他才會不舍得自己的眼睛，所以他才會厲聲地喝罵自己，所以就在這樣的時刻憐惜自己的姐姐才會蘇醒過來替自己辯駁——可是啊！羲凰，你怎麼還是……
“妹妹。”溫泉之中，那個虛弱的女子但隻微微地抬起手來，輕然地扯住她的青衫裙角，悲聲寬慰，“彆怕。姐姐站在你的身旁
。姐姐相信，你不是一個壞人。”
“姐姐……”一聲悲苦，那青衣的女子終是身體一軟，落魄地跌坐下來，淒然地執起了姐姐的手，悲聲痛哭——或許她是該喜，但是，那身後凜冽的怨憎卻終是叫人心如刀絞原來，被人憎恨，被自己至親至愛的人憎恨著，竟然是這樣一件叫人難受而痛苦的事情啊！可是，在我的身邊，難道，就隻有以前和自己不和的姐姐才會如此不計前嫌，隻真心地守護著自己，不容許自己受到他人半分的傷害嗎？姐姐……她如何才能夠放寬這般的悲痛欲絕呢？姐姐，你讓我，情何以堪！
“那——”赤蜂終是揶揄著唇角試探著說，一邊卻是又隻惴惴不安地回頭看了那軟臥中的少年一眼。“赤蜂現在就去稟報夫人這個喜訊。”
“多謝了。”池水之中身體依舊很是虛弱的青裳但隻微微俯首，表示感謝。然後，待得那緋紅血衣的女子快步而去之後，她便隻微笑著看向了身邊那淚落成涕的女子，觸手輕拭。“妹妹，彆再哀傷了。那個少年——”她凝神地看過去，忍不禁卻是頓住了聲音。而也隻良久，她方才隻再度低聲念起，卻終還是微微然歎了口氣，“他沒有惡意的。妹妹。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犯錯在先，他又怎麼會對你心存怨憎呢？你要做的，不是悲傷，不是委屈，而是應該試著去明白那究竟是為什麼——彆哭了。再這樣懊惱下去，那個少年他也不會因為你這樣而感激你呀！你要做的，是努力地去彌補你當初所犯下的罪過，明白麼？妹妹——”
“姐姐……”如此，那青衣女子卻是不禁略顯惱羞地跺了跺腳，仿佛當真回到了往昔年少不知愁的年代一般——年輕的時候多好啊，想撒嬌就撒嬌，想生氣就生氣。可是現在，人老了，真的就隻有被人怨憎這一條路可以走下去了麼？“姐姐，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他。可是，我也真的不想這樣的。羲山，羲凰，還有他們的族人們……如果那一切真的都是因為我的錯，那我無話可說。因為我欠他們。可是，他還小啊！難道，他就要這樣子在仇恨裡生活一輩子了麼？”
“妹妹……”青裳也隻不禁微然地在眼角滲出來一滴濁淚，卻仍舊是憐惜地朝著她的素麵上探過手拭起眼淚來同是姐妹，卻終是分彆了如此多年。然，無論過去了多久，妹妹始終都還是自己的妹妹。她永遠都是那樣一個執著卻又心細如塵的女子。一點點不如意的小事情就足以讓她惱羞憤恨——可是啊，妹妹！你知道嗎？你今天是真的動了心了，你是真的將我，將他，將那些人們都放在了心上呢！你長大了，真好。可是，又真不好……
“好了，青衣。”木青衫輕緩地笑著，一邊也隻寬慰著青衣叫她彆再哭泣。“彆再這樣子小家子氣了。姐姐她需要靜養。你再這樣子，姐姐她可就真要病倒……”
“烏鴉嘴！”青衣這時方才破涕為笑，隻輕然地嗔怪了一聲。然後，她便隻微微然回轉過身，麵色凝重，淚海頻潮，卻終是再沒有靠近那少年一步。“羲凰。我知道你恨我了。但是，如果可以，如果我能，我也真的希望你的族人們都一一健在，我也希望你的哥哥能夠完好無損地站在你我的麵前。可我辦不到啊……所以，羲凰，如果你真要恨我，我不能攔你。但是，恨歸恨，以後，你就不要再為難你自己了吧——下一次，如果真的還有下一次，如果你真的還想著要算計我，那你直接來，我不會反抗也不會逃避。不過，我隻盼你能夠彆再想著弄傷自己的眼睛，或者身體的其它地方了——萬一治不好呢？嗬，治不好，那你豈不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也沒能將我置於死地不是嗎？”她努力地微笑著，可是那眼眶裡的眼淚卻仍舊是隻不禁地滑落出來，落成一地的苦澀海洋，久久難以安心。
可是，就在她那樣朦朧的淚眼之中，那一旁的女子卻終是明白那個少年的心思的。他如何能不震動？她又何須再在自己受創的麵前假仁假義呢？所以，她說的都是真心的，比如那一句“不！不可以！”，比如那一句“他還小啊！難道，他就要這樣子在仇恨裡生活一輩子了麼？”，比如那一句“彆再想著弄傷自己的眼睛，或者身體的其它地方了——萬一治不好呢？”……如果可以，他真想衝過去和她站在一起抱頭痛哭。可是，他認為，自己不夠格。
姐姐。請你，忘記有我的存在吧！如果，你能的話……嗬嗬，你一定可以的吧，姐姐！像我這樣的人，又有什麼資格能夠站在姐姐的身邊，和姐姐一起呢？你是神，我是凡人。你高高在上，我卑賤至極——就連你的原諒，我都承受不起，又何況還要與你平起平坐呢？姐姐，請你忘了我。請你，一定要珍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