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之靈遊記!
——果然,這就是那所謂的「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麼?苦笑,儘管心中有所顫栗,可霖兒卻終究還是隻繼續安然一般地緩緩邁開步子,朝著前方步履悠然直去——但是,她那一側的少年終是明白不論他如何試著努力去隱瞞,亦無論他如何試著要將那過往的一切儘皆埋葬,可是,那隱藏在這風清雲淡之間的陰謀家們終究還是會紛紛齊齊地糾纏住那往世的秘密,像陰風一般拚命地擠進人的身軀之間,顫起本就已經無力跳動的心房,驚動那身體裡原本冷寂陰寒的緋血,直到那一切都隻將抵達末日的儘頭方才肯做罷休……可是啊,姐姐,你知道嗎?當你知道那一切之後,你又如何能夠承受得住啊……
不過,即便是彼此心中顫起漣漪,可那神色淡然冷靜的二人終是不曾叫人發覺任何異樣一者,自是因為那二人都不敢將各自紛亂的心緒寫在臉上,而那另一方麵,自是因為那其餘並排向前走著的二人根本就不會太過關注他們麵上的神色變化。不過即便如此,那靠在最右邊的少女相思卻倒是微微然停頓住了臉上的愜意神色,隻稍稍地朝著左側的方向看了過去,伴隨著她的蓮步輕移,她那稍顯驚詫的眼神卻是隻悠悠然落在了隔在瀾兒姐姐和她自己之間的俊美男兒身上——那是她的「青鳥哥哥」,本應該獨屬於她一個人的「青鳥哥哥」!但可惜,那樣的人,卻終似被那一旁的瀾兒給魘住了一般——「瀾兒,她到底勝過自己什麼?」恨極,怨極,亦也惱羞,恨不得立馬就生分彼此。但,她那沉穩的步履之間,相思終不會就這般直言冷語開口的——畢竟,眼下,這化名悼靈的「青鳥哥哥」眼底終究還是更為關注瀾兒姐姐一些的吧!所以——
然後,相思便隻怔然一愣,緩緩微笑開口,稍許驚聲疑問,卻是極度平靜地表現著她的訝異和嘲諷之意。「啊?姐姐,你是怎麼知道這樣八個字的呀?哦,是了——姐姐,你以前也一定聽過那些故事的,對吧?」那,為什麼你現在不知道了呢?敢情,你還要問我呢,哼——
隻是,出人意料,霖兒終是微然地搖了搖頭,輕歎「不曾。相思,不若,你告訴姐姐,那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情吧?」她不曾朝著那邊的方向看去一眼便隻如此徑直地說著。更準確的說,她是根本就不敢不願讓自己的視線落在,或者是經過那樣的一個男人身影——既然已經做出了那樣的決定,既然已經背叛了往昔的聯盟,那麼,就索性地,遠遠地避開他吧,竭力地,既要守護自己不落入他的心上,也絕不能讓他落入自己的眸子,勾起自己的心酸,和悲痛。
「相思。」隻是,還不待得那少女有所答複表態,那中間的悼靈卻竟是讓那兩旁身側的人都隻稍感驚詫地輕聲念道,「大哥哥也很想知道——你,真的從說書人的口中知道了那些事情麼?」他們並不知道,其實,悼靈隻是在替她解圍而已那個女子,那少女眼中盛起的某種異樣而奇異的光芒,他早就已經察覺到了。而更可怕的,卻是她居然還遺忘了另一側本該由她所深情眷戀的一尾蛟龍——僅隻有簡單的四個人,但是彼此之間的關係卻早已經迫近了分崩離析的邊緣——如此,離「散」,不遠矣!
「好的呀!」如此,說到這裡,相思終是再次鼓起了興致,活躍地跳著說。「嗯,那讓我先想一想,整理一下思緒了再說——」
◇
那是一段冗長的故事,無儘的秘密,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泄漏於眾天之神知道的——若沒有當時事,如今的這一切,又會否成為旁人眼底的一場遊戲之旅呢?
「故事,還得從很久很久以前的時候說起!」
「那時候,整片大地都隻環聚在一起,像是一個巨大的菱形安穩地沉寂在包裹四周無疆無域的海洋的懷抱之中。而也就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之上,卻是生長著九棵參天的巨木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和正中央這九個位置上,每一個地方都有那樣一棵炫動著清輝的參天神木靜謐地生長著。」
「它們外表一樣,甚至就連生長的模樣和形態,一並那樹乾之上所有樹葉都是一樣均勻的分布著,完全一致,完全就像是同一棵樹木,卻被人用法術完整地複製到了各個地方一般。但,即便如此,那樣的九棵神木之間卻還是存在著一些不一樣的地方——」
「就在那些墮地參天的巨木之上,卻是都隻各自寄居著一些形態各異本領不同的神祇——他們,雖然都住在那樹梢雲端,遠離人世,但卻終究都被人統稱為『地仙之祇』。」
「而寄居在這九棵仙木之巔最富盛名也最為強大的神祇,也就是那寄居在西邊方
位參天巨木上的初代麒麟之神。據說,他的名諱,叫做『破劫』。」
「破劫?」如此,霖兒心中終是不免一怔,卻是不敢多作猜想,隻聽著那少女繼續娓娓道來——
「麒麟之神,是四靈之首。他最擅長的,就是那占星問卜龜蓍之術——就是因為能夠占破天相得知未來星辰之演變,所以,他就可以在所有人之前探聽出天下之間各種神跡和秘密的衍生。不過,即便如此,這人間世界終究還是有那麼些許天機是不容許被人隨便刺探和宣揚出去的。」
「平日裡,麒麟神都隻在自己的神殿之中休養生息,玩弄玩弄花草,逗趣逗趣仙鳥。但是,那一日,也就是在一百萬年前九月裡的一天,這人間世界的蒼穹之顛上卻竟然像是有什麼東西平白無故地燃燒起來了一般一邊,鮮紅耀眼,炙熱難耐,就仿佛是那天上燭陽傾儘了所有的光與熱一般;而在那另一邊,卻竟是清冷冰寒,宛若寒涼秋月之下的一池清波被人無端地送到了天穹一般。」
「然後,那樣被後世人稱之為『寒色緋空』的一幕便隻在天穹之顛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而伴隨著那樣的一幕發生,麒麟神就占卜一卦,得出了那樣八個字的天命之預言。」
「本來,他是可以得獲萬全的——即便是占到了那樣隱晦的天機,可他若是不予任何人說出這般的話語,那老天爺自然會放他一馬,也不至於會發生後來裡那許多的慘烈悲劇。但是,豈料,他終究隻是一位麒麟神而已。即便他本領再過高強,可在他的頭頂卻仍舊是還存在著那樣的一雙天帝天後的!」
「所以,那一日過後,麒麟神便隻將那所有的秘密,一並那八個人的預言公諸於眾,讓那眾天之神都知道了那樣的秘密。」
「然後,天劫降臨……」
「那一夜,天起驚雷,傾盆大雨瓢潑直下,仿佛竟是要將這人間世界都隻徹底地淹沒一般。——然而,那才隻是一切的開場而已。而天下之間,當所有的世人都隻曆經了那樣詭異的天象變化之後,所有的人,就隻又一度地看見了那般令人驚顫慘絕人寰的一幕。」
「天,化成了幽藍幽藍的顏色,伴隨著無儘的雨滴傾濺落地——但,那雨水卻也並不是如正常裡一般的無色透明——那就是漫天的血水,幽藍,麒麟之神的血,就隻肆意地從那天穹之顛傾濺下來,仿佛要將他所有的肉身和靈魂都化成雨水澆灌整片被他褻瀆了的大地一般!」
「隨後,天晴了。或許,就是那九天之上的麒麟神的血徹底地流乾,流儘了吧……而伴隨著那麒麟神鮮血流淌過的地方,人間世界之上,所到之處終是湖澤綿延,卻竟然都隻齊齊地盛放開了朵朵顏色各異的潔淨蓮花,有藍的,有紫的,有白的,有粉的,有綠的,有墨的……總之,遍地都是幽香的蓮花,遍地,亦都是那麒麟之神的鮮血。」
「但,所有人都聞到了,看見了那樣幽藍的血,卻竟然一點兒血腥之氣都不曾泛出,反倒是隻叫人聞著那蓮花一般的幽香,淡雅而悠然。然後,這裡的世人就都說,麒麟之神,其實也並不曾真正地死去。然後,又隻等待了一段時日過後,就有人開始發覺,原來那樣各色的蓮花之中卻竟然都隻緩緩地走出來了許許多多不一樣膚色和發色的人物他們,都擁有著絕色而傾城的容貌,無論男女。然而,同時的,在他們的身上也都還擁有著如蓮花一般的飾紋在身——隨後,就有人說,麒麟之神果然不曾真正死去!一個麒麟神倒下了,千千萬萬無儘的茄藍族人站了起來!」
「那——」霖兒終是微微然輕聲打斷,似有驚疑。「在那些從蓮花裡走出來的人出現以前,地上的凡人又是怎麼會知道那些幽藍的雨水,就是那個所謂的麒麟之神的血呢?還有,漫天傾蓮——這樣稍稍一想就覺得無與倫比的勝景,為何我竟從來都不知道,也從未曾從那各路神仙的口中聽說過呢?還有,身上配有著如蓮花一般的飾紋——我不明白。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物存在,而且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人物——我不可能不知道的啊!除非,他們全部都誠服於天帝,位居於九天之上!但是,即便如此,既然這人世之間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即便這隻是一件慘案,但是也一定會有人願意以這樣的題材來繪製壁畫雕刻玉飾的呀!這,不管怎麼說都是一件彰顯天威的大事不是嗎?可是,沒有,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更沒有聽說過!而且,就算壁畫或者飾品中有涉及到蓮花的圖案,一般來說,常見的也就隻有白的,粉的,或者青的蓮花。可是,墨水顏色的,既然存在過,為什麼不曾見呢?再者,一個人的血,又能夠有多少,還能夠轟轟隆隆劈裡啪啦下那麼長久的一夜麼?況且
,就算他的靈魂伴隨著肉身一同碎散,共同化成了從天而降的雨水,再衍生出了無儘的蓮花——可是,又怎麼可能會有那許多的顏色呢?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嗎?」
「你這樣,未免也太過認真的了吧!」悼靈自是解圍一般地輕聲念起。他當然知道,霖兒打斷了相思這般的口述,還說出了這許多的不予置信,而此刻,那少女的心中一定就在暗暗地說著一些嘲諷的話語吧!「這樣的一幕,相思終也隻不過是道聽途說來的而已。再者,那樣的故事,早已隨風而逝了百萬年時光。任憑著口傳的說書故事如果保護周全,也難以保證那些說書人就沒有往那些故事裡添油加醋多作胡言亂語的吧。——你若是太認真,那可就真是輸了一截了呢!」
「不。」隻是,那霖兒卻是搖頭,慎重地昂起頭,隔著千山萬水就直朝著那西邊更西邊的地方看了過去。「我寧願相信這些故事裡所說的全部都是真實——你不了解這邊的人和風土人情,自然也就不會明白,『說書』,對於這個世界的重要和神聖!」那一雙微微昂起的秋水煙波之中,反倒是凝起了些許厚重而深情的感歎和同情之神色。「說書人,在這個世界之中,一定程度上,比那些在官衙之內記載大事記的史官們都還要更加地受人尊崇。而且,這裡所有的說書人,無論是什麼樣爵位的官員,乃至於城主,國主,隻要他們碰上,就一定會加以敬重,頂禮膜拜——如果說這樣廣袤的大地上再沒有了神,那麼,說書人,就是這片大地上僅存的諸神之詩的詠唱者——隻有他們,才有資格去述說那些偉大的故事和往世神跡。所以,隻要是說書人,不管他說的那一則故事,都必然會是真實的,曆經了久遠的年代傳說下來的。」
「是這樣的嗎?」悼靈但隻微微頓足,似有意一般地隔著霖兒就隻朝著那最左側的少年曉寒處看了一眼然後,他就看見了。雖然那少年不曾開口作答,可他卻還是微微然點了一下頭,表示姐姐所言儘皆為實——這樣一片神奇而獨立於世的世界之中,除卻那些口傳神話故事的說書者們,又有誰,還可以將那些隱藏在各座城池府邸深處的秘密透露給這大地上好奇心甚重的芸芸眾生們呢?天下之間,有誰,不會擁有那樣一顆好奇趣味十足的心臟呢?
「是啊。姐姐說的是呢!」隻在曉寒點頭的時候,悼靈身側的相思也隻不禁微然一笑,輕聲答應,一邊亦隻繼續輕然訴起,步履悠然,一行四人卻是就隻這般輕緩地邁出那棲霞鎮,直朝著鎮外的竹林山徑中緩步踏上。「說書的人,口裡的段子豐富的真是叫人歎為觀止呢——前日裡,我就問他,他究竟還能知道多少故事,又看過多少故事,到底,那些栩栩如生仿佛親曆過的事情都是從什麼地方探聽來的——最初的時候,我還當那些故事都是他自己隨口編纂的呢。不過,那說書人卻是說,無論多少故事,都必然是有來由的,斷不可胡謅糊弄群生的——要不然,妖言惑眾,可是會被天劫覆滅的!」
「天劫?」悼靈有所驚訝。「天劫,還會對普通的說書人起效果嗎?」
「那當然!」相思咬了咬唇,似有惋惜一般地念起。「所有的說書人,全部都擁有著匹敵各國國主『仙格』的身份呢!他們呐,全部都是長命百歲永生不老不滅的不死族!」
「當真?」悼靈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地笑了笑,搖頭道,「若是這麼說起。那豈不是隻要變成了說書人,這裡所有的人,就都可以長命百歲,永生不滅了?」
「但是,所有的說書人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得到了仙格身份的人!」霖兒輕輕咬牙,淺聲輕歎,「他們,恐怕,比我都還要年長——沒有一個人可以輕易冒充他們。那樣學識淵博的人,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會講故事的人就能夠冒充的!所以,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也往往會被人認為是這天下之間最為長壽的『活化石』。」
「那,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你剛才為什麼還要那般疑問?」悼靈還是不曾想得通透,反倒是隻愈發糊塗地看向了她,微微蹙眉,隻聽得那女子緩聲言起,感慨萬千——
「我當然知道那些故事裡記述的事情都會是真的。但是,正因為那都是真的,所以我才會更加疑惑。」她的眼底隱約漾出了些許陰鬱的藍色蓮花。「那場雨,那些蓮花,一並那些蓮花裡滋長出生命的人,他們曾經一定都是存在於世過的!但是,這些本應該在歲月的長河之中留下更加清晰印記的人們卻並沒有按照常理地留下任何壁畫,或者玉飾器件——這意味著什麼?這隻意味著,這裡的一切,的確是被什麼人刻意地隱藏了起來!」她的臉,徐徐地浸入了陰沉之中,令人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