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之靈遊記!
「……」她聽得到,他是在呐喊,他是在憤慨。可是,青蒙,你知道嗎,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不是你的知己。我,隻是百萬年前的一縷孤魂。我來這世上,隻是為了他,不為旁人。我隻是想,儘我所能,好好地,結束這一切。可是,我並沒有辦法能夠保證在你們揮劍上場之前就可以結束他的惡念!我是炊煙,我不是神。我隻能儘我所能。我不是萬能的,你可知道,可能明白……
「我知道你是善意,我也知道你是想將犧牲的人數減到最低。但是,很抱歉。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去禁錮他們,不讓他們出征。姑娘,你要相信我。除了山民,這些人也是我的子民。身為城主,我隻能夠保護一部分人,這就是我身為城主的失敗之處。可是,如果大家齊心,可以保護更多的人,那我們這些人的犧牲,也並不是無用的啊!所以,如果犧牲這三千將士可以真正摧毀那樣的魔劍,一並劍中亡靈,我想,這裡所有的人都會覺得死的驕傲。——又或者,你是想,讓我去禁足他們,然後等到你和我都無力支撐的時候,他們再踏著我們的屍首揮劍而上,去披荊斬棘,去為我們報仇雪恨嗎?嗬嗬,他們一定會的,那幫不聽話的混小子們。」末了,微然一聲笑,但又何嘗不是心酸至極。因為自己無能,所以才會要去犧牲他們。身為城主,原來我什麼都背負不起……
話,說到這樣的份上,自己又還能夠如何去反駁呢?兩個人,其實都沒有多大的把握,所以,也就隻好用儘自己手裡的兵刃去指向那慘絕人寰的地獄亡靈。可是,我們這樣的人,真的有權利能夠去決定他們那些無辜者的性命嗎?我們,何德何能,要站在這樣的洪流之中,駕馭著千百條性命和蛟龍搏鬥?我們也是凡人,也隻是凡人哪……
「那,你可不可以答應我,讓那些,家裡單傳的人不要出去,讓那些家裡剛剛娶了嬌妻卻都還沒有生娃兒的也都回家,讓那些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也都回家……」可是,三千將士,有幾個人會排除在這三點之外呢?如此一時苦笑,女子終是慌不擇路,淒然結語。「總之,我們能不犧牲的人,就請放他們自由……」
無助而絕望。麵對生死關頭,有誰不會害怕,有誰不該恐懼。可是,這裡的人,為什麼偏偏就有無懼死亡的堅定信念?明明都隻是凡人,明明都不過是五尺男兒,可是……何必,何必呢!
——老天爺!如果你能叫遠古的神祇蘇醒在此,那你當真就能夠讓那神靈庇佑蒼生,逃離此劫嗎?你,能不能叫我看見希望,看見生還而不用去浴血奮戰的希望……
「我明白。我也本有此意。不如這樣,你我就一同前去。一方麵自是誓師大會。而另一方麵,就由你,來挑選不用拚上戰場的人。」青蒙一笑,安然地牽住了她冰涼的手或許,這樣就能夠讓那些混小子們有所忌憚了吧。畢竟,是這「新城主夫人」的旨意。
「多謝。」回身凝望,前程如夢。如果我當真可以喚醒鴻蒙,如果我當真可以在最短時間裡瓦解那萬千的死靈軍團,那麼,是不是就當真可以徹底結束這迫在眉睫的英雄戰歌?蒼天有眼,若您當真好心保護這裡的黎民百姓,那麼,請容炊煙禱告一聲蒼生無辜,奈何人世禍亂,隻但求天下安定,來日四海皆寧,唯有那罪魁禍首辭世人間。炊煙,自當感恩無儘,永世相隨……
心語落下,眉宇之間終是微微然閃爍起一陣墨色光暈。她知道,自己,終究還是要在這樣的地方連帶著他的魂徹底訣彆於世——遲到了一百萬年。當滄海已成桑田,當曾經廣袤的地域平原如今都隻分割兩岸,當往昔的神靈都早已消逝雲端,當曾經的神之宮殿如今已化為廢墟,那麼我,鑾靖城的大巫祭司就要在這裡將自己的生命畫上永恒的句點。我,要用自己的餘生,來懺悔曾經的錯!——所以,請原諒我,鴻蒙……
心海浪起,風聲鶴唳。無儘的灰霾卷起了黑暗的雲團,壓迫著,連帶著血的詛咒將自己的生命漸漸地引向黑暗的地獄深淵——她的靈魂在女子身體深處的地方畫下一個永遠都不會叫人發覺的徽記。而如今,當黑色的墨點連成一環,當那個終點來臨之際,我,就會將我這一百萬年來所有的力量都壓製在你的身上——鴻蒙,你不要小看我!就算死,就算灰飛煙滅,我也一定要連
帶著你,一同奔向死神的搖籃!
「永訣了,身旁的城主……」
她賭上了所有,隻暗暗地留下了最後的一線呼吸強行占據著這一具身體的控製權——但是,說也奇怪。自從自己進入到這一具身體之後,那本應該在這身體裡奮起反抗的人卻似乎從來都沒有一刻試圖反抗過自己!為什麼?她,又是一個怎樣讓自己難以看透的奇女子?
可是,還不待得那二人沿著原路折返回去,還不待得青蒙徹底帶著她回到那金戈營的秘密山洞之中,那般的女子,她的心海之中,靈魂深處,卻是突然之間就隻猛地一陣驚顫,連帶著這一具本不屬於她的身體都隻不禁一陣寒噤,哆嗦,顫栗,直叫那身旁的男子一陣心切,趕緊停下腳步,扶著她,低聲相詢,「姑娘?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還是……」
「不……來了。」她的聲音顫抖,有些模糊不清。可是正因為如此,她卻是牢牢地抓緊了他的臂膀,張合著嘴唇極力地表達出她的真正意思「來了,來了……他,回來了……」
「回來?誰回……」前一瞬,青蒙還想著她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那翩然回首的一霎那間,那眼角之餘東北遠方的雲團之下,那遠遠的清輝光芒之間,那墨色的,宛若雲團卻輕快飛馳而來的……
——黑壓壓,成群結隊,像是一團巨大的烏雲帶著最快的速度直朝著自己身前的山城之中撲襲而來!而在它鷹眼的地方,卻竟然還閃爍著一道清麗的白光,透亮,而炫動。分明,就是在向自己,一並自己的三千將士挑釁!
「就如此迫不及待嗎?」叱聲咬牙,恨憎惱怒。隨即,那樣的城主終是騰出右手,隻在唇角之間激揚起一道清脆的口哨之音,連帶著無儘的意韻奔向山崖之下的金戈營中!「反正我們都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如今,那就一決勝負吧,青篷——」
那是鋼鐵的決意,那是鐵膽的威風。可是,無論他如何強硬,那隨之即來的下一瞬,他整個人的心魂卻都隻悲愴而絕望地徹底陷入了死亡的黑暗陰影之中,無力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