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之靈遊記!
冷寂的劍神宮中,陰鷙的眼神依舊傲然地停懸在陰冷的寶座之間。他微然地揚起唇間的笑意,近乎輕蔑地盯著來人的眼角,白淨的指尖隻輕巧地敲擊著一旁的碧玉枕,渾身都隻靜然地散放著某種奇異的幽香。
「你剛才說——」良久,那人才隻冷聲。「你是代我師傅,前來的?」寒意森然,似乎根本就不曾將這前來之人的言辭放在心上。
「是。」在其身前,悼靈亦隻冷漠地對峙身前,沒有太多神色變化。「劍神明昭大人。我想這個名號,你應該還能夠記得。」
「那是當然。」出鏡眨了一下眼皮,微微俯首,似開始了閉目養神。可他自己知道,如今的他,隻是在心底暗暗斟酌著些許對策師傅,明昭?哼——什麼東西!
「那麼,你如今這般模樣,是不相信我的話嗎。」
「怎麼會!」出鏡依舊輕緩回答,聲音裡既沒有明顯的不悅,卻也沒有半分恭敬之意。
「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將你師傅的明輝劍出示於你。」
「何必呢。」出鏡依舊緩聲微笑,輕巧地昂起頭,再度似凝神看向了他。「難得師傅他老人家惦記著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懷疑尊駕彆有用心。」隻是,他那冷漠的神情終究沒有叫悼靈放寬心緒。「隻是不知道,我師傅他老人家,究竟要你帶些什麼話給我呢?」
「如今的你,好歹也算是劍神宮的主人。既然如此,那就應該要有劍神的風範和氣度——與凡人相作糾纏爭執,還是不要太過分的好。」
「師傅怎會知道,我在與凡人糾纏。」這一刻,出鏡的聲音終究冷了許多。他隻稍許陰沉著雙眼,冷笑。「我出鏡向來都不知道,原來在師傅眼中,我竟會是如此重要的一個人。」
「你是你師傅的弟子,師傅又怎會不在意你呢。」
「嗬——」他笑得倒是叫人有些不可捉摸。「那你倒是說說看,我師傅他老人家,究竟是怎樣在意我的呢?」
「……」陰沉的雙眼,冷漠的言辭。這般的模樣,根本就不是一個名門正派弟子該有的風範和氣度!所以,出鏡,你……
然而,還不待悼靈思忖作答,那人卻又是冷笑,道「不會是說不出來吧?嗬嗬,其實我知道,師傅他老人家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頭到尾,也沒有正式教過我些什麼。可你知道嗎?最開始的時候,誰都沒有承認我是劍神明昭關門弟子的事情。——空口無憑,手中又沒有
任何證物。所以,我一直都備受冷落,像一個乞丐一般被所有人嘲笑著,所有人都說我恬不知恥!但是,你們之中又有誰人知道,很多事情,包括如今這高高在上的寶座,也都是弟子我一點點自己強行奪到手來的!」他陰沉地笑著,眼底分明搖曳著嘲諷的微光。
「你是什麼意思?」如此,悼靈終是一驚,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過去。隻是——
「為什麼我一個晚生後輩可以輕而易舉成為這裡最高的掌權人,為什麼一夜之間這裡我所有的師兄都想要去閉關修行?嘿嘿,嘿嘿——」冷笑,詭譎。結果,不言而喻。
「你是說……」不免地,悼靈終是心驚著慌亂一陣,往後不自覺地退了一步所謂劍神的關門弟子,原來從一開始,就已經如此!
「怎麼?你意識到了嗎?這個世上,就不應該存在想著要拘束我的人!師兄?哼,不過隻比我大一點點,不過是師傅提早讓他們進了門而已——就因為排在我的前麵,那就可以自以為是高人一等將我視為草芥嗎?哼哼,隻可惜,就算他們都高人一等,可是到最後,剩在這裡的,也就隻有我而已!」他猖狂地說著,麵帶嘲諷,顯然已經篤定眼前的悼靈再不能離開自己的狩獵範圍!
神。或許他當真有那麼一刻可以成為神靈。可是終究,神靈還是選擇了墮落,甘願沉淪於黑暗之中,要將自己的力量散播到自己甘願的每一寸土地——魔。吾心早已成魔。不吝,賜教!
「你殺了他們?」隻是,那悼靈卻終究還仗著腰中有劍,不以為意好歹,他也是劍神的弟子不是嗎?
「殺?」然而,那人卻隻依舊冷笑,顏色亦更加清冷而妖魅邪惡。「嗬嗬,看來你當真不了解師傅弟子的能耐——我們,會用到『殺』這種小兒科的手段嗎?不,絕對不會!向來,隻有我們手中的劍才可以成為我們真正的伴侶,隻有成為了劍中之靈,才不會遭人背叛,有人複仇——嘿嘿,嘿嘿……」
「你……」他的笑意分明。所有的答案,都已經近在眼前!
不及思慮完畢,悼靈終是隻覺得周身之間突然便多出了幾許陰寒之意!那樣的力量,那樣的冰寒之氣,這是……
「劍靈?!」他倉惶地環顧四周,卻竟然隻看到無儘的灰暗妖靈都隻麵無表情地朝他逼近。這個人數,難道他……
「你沒有看錯。所有的師兄,所有的徒孫弟子,如今,全部都已經變成了你眼前的劍中亡靈——不知道
師傅,會不會為他的弟子感到難過呢?我猜,應該是不會的吧!要不然,在我將他們一個個或溺入鑄劍池中,或推入煉丹爐時,師傅老人家,就應該想要回來收拾我這個不肖徒了!可是,他沒有回來,他從來都不曾想要替他自己清理門戶!——嘿嘿,彆一臉恐慌嘛。我就再問一句,你到底是誰,是誰,叫你來的?」
冷凝的寒光之下,恐怕,早就有了答案!
「是你師傅,明昭。」悼靈隻斬釘截鐵,並不退卻料想,明昭當日的本事也不過如此。所以他的弟子,一定也……
「不可能!」勝者為王。果然,出鏡如今的聲音裡再沒有那般的溫和之態了。「師傅的七星燈已經滅了——不論他有多少話,都不必和我回來說。更何況,還是叫一個外人前來帶話。——你最好老實告訴我。否則,大卸八塊的滋味,我告訴你,當真是很難受的。」
「你又沒有嘗過,又怎麼會知道。」隻是,出人意料,如今的悼靈聲音竟也慢慢安定了下來。
「我是沒有嘗過。但是,我也看過太多太多次了無數的人,一個接一個倒在血泊之中。你明白嗎?我是個惡人,一個與生俱來就邪魅無比的妖物!這世上,隻要我願意,就不會有人能夠活著從我眼皮底下離開!」嘶聲怒吼,卻依舊還鎮定自若地守在那寶座之間,詭異得可怖。
然而,那般的悼靈卻是冷笑一聲,徑直地翻起白眼,譏誚著說「可我知道。你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是,叫做『初誌』,對嗎!」
一瞬。隻在碧玉枕上輕巧敲擊的手指卻是僵在虛空。徐徐,就連他麵上的眼神也都變得更加陰沉而冷寂起來。他傲然地昂起頭,似冷漠一般盯住了身前的人。他不曾動靜,就隻那般似靜然地守在原地。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你知道的——太多了!」出鏡卻是冷然,輕聲。緩緩地閉上雙眼,再不言語,反倒像是安然沉睡下去一般,隻無聲地呼吸著。
那是靜謐的浮光,那是幽閉的劍神宮中。陰寒的劍靈,一個接一個提起了他們的手中的劍。碧色的妖異光芒,隻肆無忌憚地映亮於空,將那曠大的殿堂染透得宛若白日青天——
「悼靈!不——」
一聲長嘯,劃破虛天。
下一瞬,那陰騭的劍齊齊飛揚於空,穿透過一個個劍靈的身,筆直地刺入那一襲雪白中心,染起一片殷紅,燦若世外紅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