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比不了他，一分一秒，都及不上他對你的那些往事——有人和我說，活著的人，對愛人再好，也不及她死去的情人半分。」
「以前我不信。可是當我經曆那一切之後我才明白，往事，當真從來都不曾離開我們半步。你永遠都隻記得他對你好，而我，也永遠都無法忘記那樣一個夜晚，黎明，一並那一段日子裡，你翩若驚鴻的溫柔笑意。」
「你是那樣美，出塵又脫俗。可我終究忘了，你是天上的白天鵝，而我，就隻是泥潭裡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癩蛤蟆而已。」
「我說，逝去這許多年，你怎麼，就一點兒都不曾想著要從我的心裡挪開半步？你又怎麼，從來都不曾想過要讓他離開你的心海半分呢，青迎？」
「我勝不了他。就隻好，答應著你的請求，在你的身前，在你的記憶中，企圖，讓你還能夠憶起那個卑微而醜陋的我的存在。」
「你是我的天仙。可你，卻隻是他的仆人。你惦記著他千般好。而我，就隻能夠在回憶裡想念你的眉眼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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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迎。」
「我，還愛著你。」
◇
「青迎。」背後的摩呼羅迦雖然停頓了些許時間，卻終究還是再次柔聲喚起了她的名字。
「什麼事。」不得已，她但隻微微斜著身，眼神悠然垂落，卻終究還是沒有回眸探望，隻留下了那冷清的一記眉角。
「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他溫和地笑著，叫人捉摸不透。
「怎麼說。」棠梨似乎沒有興致地正直身子，昂首看向身前那地底古城的入口，淺聲。
隻是，摩呼羅迦卻終似極有興致般地笑道，「我們就賭，他到底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夠殺死她，拿到軒蓮神器。」
「不要這麼無聊。」棠梨有些不樂意地努了一下唇角，卻終究還是壓低了聲音，冷道，「他一定會動手，也一定會來的。」
「我沒說他
不來。我遲疑的，隻是時間的長短罷了。」
「……」或許，他並沒有惡意？是啊。一直以來，他也當真沒有惡意。「非賭不可嗎？」
「閒著也是無聊，不是嗎？」摩呼羅迦卻倒是愈發起了興致。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摩呼羅迦終於苦笑了一聲，隻酸澀地說，「以前我的確不是這樣。可是現在，不正好有這樣的機會嗎？」
「那你說吧，賭多長時間。」何嘗，聽不見他的意思？隻是，那其中糾纏，不可以，也不能夠！
「還是你定吧。」他在背後凝神地看著她，將她極力納入眼底，卻終究，還是被自己的眼睛所傷痛那樣的蛇的眼睛，又豈能夠將她完全納入心海？「你了解他，不如，就看你對他的了解，是不是當真準確。」
「如果我賭一生時間，那我豈不是贏定了。」棠梨淺淡地笑了一聲，卻是又暗暗地朝著那樣的華光深處感知了一陣他還是沒有動手。青龍，即便他心下明白，卻終究，還是要為自己的善良所阻擋一陣嗎？明知道你必然要動手，卻為何，不乾脆一點，長痛不如短痛也好哇！
「一生就一生，我可以陪你。」他的言語，不禁叫人誤會。
「摩呼羅迦。不要這樣。」棠梨微微俯首，一聲歎息。既是為他，也是為那封印中的青龍。
「我們隻是在打賭。沒有其它的意思。況且，你對我心意如何，我一早就知道。何苦，還要在這種時候惹你不高興了。」
「也對。」不免，女子有些悻悻。隨即，便隻安然一笑，答複道，「那我說，一個時辰——可以吧？」
「隨你。」
「那就一個時辰。」有那麼一陣，她討厭他的溫柔。因為，他從不是破劫。可又有的時候，她不禁心向往之——不管他是否是破劫，卻終究還是讓人覺得溫暖。
「好。一個時辰。」摩呼羅迦背轉過身，隻朝著那敦煌石窟的方向遙望了過去。「如果一個時辰之內他沒有來到這裡，那就算我贏。我贏了，你可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做得到，我才會答應。可若是做不到，你提出來，也不能生效。」她回答的倒是天衣無縫。
「我就知道。」不免，摩呼羅迦終是有些難過而心痛。「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強人所難的。」
「好。」為什麼在你的聲音裡，卻竟有他訣彆時那般的溫和，而柔弱？
「那如果是你贏了呢？」
「贏了就贏了唄。我繼續走我的陽關道，你就可以安心回到你的地方，也不必再惦記我了。」那是輕緩的一聲笑意，卻終究不是用來傷痛他，而隻是來憐惜自己罷了——你到底是誰？我曾經對你的糾纏，是否，也是一場錯？
「如果這是你贏了我的結果，那我答應你。」
「摩呼羅迦……」他是鄭重承諾。可自己的心，為何卻隱有不甘？不，不……他是摩呼羅迦，不是青龍，不是破劫！隻是他，在看守著六神之一青龍神的靈魂之匣罷了！我隻是利用他，僅此而已……
她當然知道，所謂自欺欺人，也不過如此。
然而那人卻是再次高聲，慎重「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賭約已定，靜待時間流逝就好。」
◇
風，瀟灑地徘徊於空。
沙，纏綿地環繞身間。
時光慢慢流逝。一炷香，一盞茶，半刻鐘，悄然而逝。而如今，也終究很快便到了最後的儘頭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了……他終究，還是沒能夠……
「青龍！」然而，棠梨卻是突然驚聲，回轉眸子，徑直穿透過摩呼羅迦，直向著那樣畫壁的幽深處瞭望而去——動手了。終究，還是動手了！所以，軒蓮，還是屬於你，屬於我，屬於破劫的！
可是，她隻在那裡感慨欲泣，可身前的摩呼羅迦卻竟是突然就伸出手，攔住了她躍躍欲試的身影。「我們的賭約，是一個時辰之內到達這裡。如今，賭約未曾完結。那我們，不妨靜候於此。」
「也是，也是……」軒蓮到手了。贏又何妨，輸又何懼！就算你提出再過分的要求，隻要我一句我辦不到，不就可以……
然而，她靜待著。時間，依舊流逝。轉眼，便滿了一個時辰。
「他在做什麼？」她感覺得到他的身影竟是踉蹌，久久難以動彈不是受傷，就隻能是心痛。可是，心痛，心痛……她惱恨地攥緊拳，欲哭無淚不能再見翩廻之時，你不是都不曾如此傷感嗎？可是如今，如今你又為何——說你善良，你卻又為何偏偏要在這種時候讓我難過！
隻是，那身旁，摩呼羅迦終是輕巧地攙住了她略顯驚惶的身影，淺笑著說「答應我。如果有朝一日，你的亡魂還可以自主回來，你一定要來找我。不管什麼緣由，什麼時候，我都會在這裡等你。筱姌——」
一瞬間，她的心，隻被猛然地撞出了一道巨大裂痕，久久心傷。「你，怎麼會……」她看著他的側影，這一次，終究還是淚落如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