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之靈遊記!
這是一個寂靜淒清而美麗的日子。無儘的皓白雪花輕然地飄落山林,它們輕盈淺歎,直將那或青或棕的樹枝都染成雪白。而遠處的青山也隻靜靜沉寂在這肅穆暗沉的天幕底下,無聲無息。
樹影之間,那是一道潔白的人影,從頭到腳。可是,就在她幾乎就要邁出山林踏入官道之時,那樣的女子身間卻竟是突然炫起一道金光,轉瞬便隻在渾身染上一層妖豔的緋紅,恰如傲雪紅梅,嬌豔地令人驚奇。頭頂,盤起的青絲發髻之間但隻安然地墜飾著幾許含情的紅色梅花,精致的粉麵上,也隻安詳地布滿著那妖冶的妝容。她身著一襲赤紅的襦襖,袖籠之間,還有一隻雪白的靈貓安寧地靜臥其懷。整個人,襯顯得竟是那樣嬌貴,當真宛若某位貴婦人,又好似雪林深處暗藏的嫵媚梅花妖姬。
隻是,遠遠,在她背後,一道淺淺的青藍隻幽幽停步。他遙望著,久久不曾動靜,任誰都無法看見那麵罩底下眸子裡正沉寂著的淒清霜華淚痕。“虛彥……”曾經的豔紅少女,如今寄宿在那一具可憐的故人軀殼之中。她那般的模樣,到底該算是虛彥,還隻是當年的水兒?
然,無論遠處的瞬如何執迷地眺望於她,可這般的女子卻終究隻悠然踏步,安然微笑著落入官道。隨即,尾隨的身後竟是突然現出幾位跟隨的紅衣侍從,或男或女,都隻眉目陰沉,麵容冷峻,分外威嚴。而她,也隻輕盈地飛至虛空,鑽入那乍現的一道軟轎之中,潔白的珍珠掛簾安然且恰當地掩住她的華貴模樣,一並,連帶著懷裡的白貓一起凝看向前方的揚州城樓。
——隻是,如此排場,到底隻會讓人將她愈發看得尊貴,不敢小覷。她的前往,必然會驚起不小的風波。
“那妖媚,當真能夠將她視為故人知己麼?”惴惴不安,瞬卻終究隻能夠目送這樣的女子踏入城中——他應該相信她的能力,彆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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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到底是一片繁華的境地。如今的白日青天,這紛飛的細碎白雪到底也不曾將這地麵有所冰封。隻是,如今這城中,好歹也算得上是川流不息,所以當那華麗軟轎步入城中之時,兩旁駐足側目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是,軟轎之間的女子依舊隻眼神淡然,不曾將任何人納入眼中——空仙,天生就是這般萬人矚目的美人胚子。何況,如今的妝容,華麗且大氣。
無數的人注目前行,雖不曾見著清晰的容顏,但總有人已然開始窸窸窣窣,紛繁猜忌——
“誒,你們說,這樣的貴婦人,不會也是來映春樓討喜的吧?”所謂討喜,就如上山求仙拜佛一個道理。
“應該是吧!映春樓的神婆如今都可算是家喻戶曉。早晚有一天哪,不單這江南全部知曉,就連那北疆,那京城裡都會悉數儘知啊!”
“那時候,這神婆,估計都要搬出揚州城了吧?若是能夠去京城沐浴皇恩,大抵也是幾輩子才修來的福分吧!”
“我說,才不會呢!難道你們忘了嗎?前年,神婆不是也幫人算了卦,寫了流年麼。那一年,杭州城鳳凰山的老太君不是還想著說要請神婆前去定居麼。可結果你們知道嗎。那神婆,居然二話不說就拒絕了,還說一生都不會離開咱揚州城,離開這映春樓!”
“真的假的?該不會,是離開這映春樓之後,就再也算不出卦象了吧?”
“誰知道呢。就是不知道如今的這一位,是否也是從那杭州城裡過來的呢。要我說,那地方的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貴氣呀!”
“貴氣什麼呀。再貴氣,能比得過皇宮裡的陛下,能比得過皇城腳下的各路王公大臣麼。再者說,她是不是從杭州城來,與我們又有什麼乾係呢。到底那些福祉,也與我們這些個貧窮人家沒有乾係的,不是嗎。”
“要我說,神婆應該多積點陰德,多捐出點銀子來照拂咱們老百姓才是。藏著那麼多的貢品金銀,又不出門花銷,豈不都是浪費麼。白白便宜那幫可惡的小廝了,各個勢利眼!”
“快彆瞎說了——誰說神婆不曾照拂咱們老百姓啊?前年修整的河堤,不就是神婆拿出來的錢麼?還有,這幾年北方鬨旱災,不也是神婆慷慨解囊,救得那些黎民百姓麼。要我說,捐銀子,首當其衝也該是那些魚肉咱們老百姓的大官商賈們拿出錢來才是。一個個的,腦滿腸肥,真不怕撐死他們!”
“咱們這麼希望有什麼用啊。也難得神婆占卜靈驗,才能夠從那些人手底扒出點血水來。要不然,咱們老百姓可是半分都享不到呢!”
“說的也是,也是啊。神婆,唉……”
然,無論那些凡人議論些什麼,對於那軟轎中的女子而言,那些事,都不會隻浮雲一場。她知道的,可比他們知道的都多得多。而如今這一次的前往,必然就是要從那所謂神婆的口中探出一些秘密——“非如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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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轎幽幽前行,終於,他們一行人來到了一家熱鬨非凡的酒棧門口。碩大的燙金字在那高聳的匾額上爍爍發光映春樓。而此時此刻,漸近晌午,其中休閒逗趣的人倒也不少。但是,人越多,就愈發地可以擺出架子來——
索性,即便到了門口,空仙卻依舊端坐軟轎之中,再無動靜。而那些侍從雖已停步,卻隻側身凝望,終究沒有人再靠近酒樓查問什麼。
不過即便如此,那酒樓裡的小廝終於還是從茫茫人海之中一眼便認出了這“非富即貴”的大客戶。他諂笑地走近上前,帶著一臉的奴相歡喜著說,“這位夫人,外邊天寒地凍,不妨先到我們酒棧裡休息休息,喝口熱茶,暖暖身子也好!”
“我家夫人可不是來討口茶喝的。”一側的侍女但隻義正言辭,彆樣威武。“我問你,你們這裡,可就是大名鼎鼎的映春樓,收容著天算神婆的揚州映春樓?”她居高臨下的蔑然眼神到底顯擺出了些許“王室風範”。
“自然,自然!”聽得此等詢問,小廝自然眉開眼笑,更是誇張到底,那所謂的神婆又給大夥帶來了這上好的大肥羊!“這裡就是映春樓。我們家天算神婆就在樓上。不然,您先請著——”
“那倒不必。”侍女依舊冷麵,不以為意,倒叫人有些摸不著頭腦起來。“我們家夫人身份尊貴。若不是你們神婆見人的規矩太多,我們家夫人自然是不會移步至此的。既然我們都已經到了門口,那你們那個所謂的神婆,也應該出來迎接迎接吧!怠慢我家夫人,可得當心你們的狗頭!”她說的那般狠戾,眼神毒辣。可那小廝終究也不曾畏懼什麼——擺威風這種事情,到底也見得多了。
果然——
“如煙。”軟轎之中,柔聲軟語。端坐的空仙輕緩地騰出左手,雪白的玉指輕然地撩開轎簾,探出半分聲音,“既然都到這裡了,就不用計較那麼多了。你且吩咐他們,先備一間上好的雅居,讓我們住下再說。”說著,她垂下手,珠簾徹底掩麵。
“是,夫人。”那名叫如煙的女子回首一拜,旋即便又隻冷著麵容,朝向小廝。“你可都聽見了?我們家夫人慈悲,不與你們諸多計較。你們的人,還不趕緊去準備雅居!怠慢夫人,你們可都得當心一些!”
“是,是,我這就去替夫人置辦,絕對不會怠慢了夫人。”急切地說著,可那小廝到底不動靜,依舊隻看向軟轎,試探道,“不如,夫人就先請下轎,到這屋裡暖和暖和。要是凍壞了夫人,小的們可當真都擔當不起呀!”這樣好的肥羊,一刻不曾落轎,一刻不曾進入酒棧,到底隻會讓人覺得心有不安,生怕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