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外麵打更人每晚準時二十時整的敲擊梆子聲,街麵上幾乎沒有過路行人,高陸擦拭著又一張空閒的方桌,借著繞到另一個對角的機會,有意瞥了一眼右邊大堂唯一的兩桌客人。
兩個方桌分彆都坐著兩個客人,挨著大門邊的一桌客人,坐在北側靠牆是一個頭戴氈帽身穿長衫的中年男人,身體結實健壯,目光漠然銳利且帶著精明,一看就是做買賣的生意人,隻是暫且看不出是跑單幫還是合夥乾。
坐在西側的卻是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青年男人,黑白條紋的低檔西服和棕色西褲,再加一雙黑色軍用皮靴,以及帶著不屑和傲慢的眼神,誰都看得出這是一個滬西日本憲兵隊的小漢奸,至少也是一個與日本人有聯係的探子!
高陸將麵前的方桌擦拭完,接著又將麵向櫃台的一個方桌上的剩餘碗盤抱在懷裡,大步朝著酒館後堂走去。
同時,他也瞥了一眼東側的那桌客人,心裡雖然一驚,卻仍是一臉木訥走向後堂,腳步沒有半分停頓。
坐在北側的一個短發壯漢,滿臉橫肉目光凶悍,但在高陸腦海裡沒有任何印象。
但是背靠著戴金絲眼鏡的青年男人的一個青壯漢子,即使壓低了氈帽,卻還被高陸認了出來。
不是彆人,正是許久未露麵、又沒有任何消息的虹口憲兵隊第二課憲佐隊第四特彆行動班小組長,張韌!
“張韌這家夥,果然沒有離開滬西”
將碗盤送到後堂,高陸又回到大堂擦拭著另外兩張空出的方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但手指卻瞬間加重力度。
記得對張韌最後的印象,就是在東新橋的磨盤街出現,自己跟蹤他一直到被突然出現的梅倩雲纏住
之後張韌就再也沒有任何蹤影
而在第一次參加山本書寓的那場鴻門宴前的接頭,從裘赴和遊願的嘴裡聽到了關於尤華斌和葛四喜的情報。
張韌同樣沒有任何信息
他就像是從虹口憲兵隊憲佐隊的序列中徹底消失一樣。
就連森口信平和尤華斌,包括葛四喜都把這個瘦高的家夥徹底遺忘
照常理,張韌與葛四喜是尤華斌手下的兩員大將,也是森口信平在虹口憲兵隊裡最信任的中國籍漢奸。
如果張韌執行什麼秘密任務,森口信平和尤華斌至少也該派人去協助,或者也可以說是監視啊。
難道他們真的那麼放心?!
就不怕張韌執行任務期間中途脫離虹口憲兵隊?!
就不怕張韌被某些民間抗日團體暗中除掉?!
要知道滬西一帶可是魚龍混雜,那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什麼狀況也可能出現!
如果這一切都能說通,那就隻有一種解釋。
張韌這個人並不簡單
日偽想用他來釣出大魚!
也有人也許想用他來達到其他目的!
“掌櫃的,酒錢放在桌上!”
大堂內一聲低喝,讓剛擦拭完左側三張桌子的高陸和站在櫃台邊的羅濤同時側過頭,就見右側身強體壯的中年漢子指了指桌上的一個小酒壺,下麵壓著幾張紙鈔。
“客官,您好走,下回再來啊!”
羅濤與櫃台內的水相軍飛快對視一眼,眉開眼笑地朝著中年漢子的背影大聲吆喝一聲,迅速衝到方桌邊從小酒壺下抓過紙鈔裝進口袋,同時快步衝到櫃台邊拿出來交給笑逐顏開的水相軍。
“強子,去把剛才那位客官的桌麵拾搗下!”
水相軍將紙鈔放進櫃台內的抽屜,朝著羅濤使了個眼色,然後一仰脖子大聲喊了聲。
“誒,掌櫃的。”
高陸木訥地一點頭,利索地將搭在肩頭的抹布甩到了胳膊上,不緊不慢走到了右側的方桌邊。
戴金絲眼鏡的青年男人正低頭喝酒,稍微一抬頭,瞟了一眼收拾著旁邊桌麵的高陸,猛地皺眉將酒杯一放。
“嗯媽的,真是晦氣,不喝了!”
青年男人一臉紅光,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拖拉著步子就朝著大門邊的門檻邁去。
櫃台邊的水相軍眉頭一擰,羅濤和水相軍飛快交換下眼神,快步上前攔住。
“客官,您請等一等,小店是小本經營,嗬嗬!”
斜乜著眼角瞟了一眼,青年男人傲慢地輕輕一推滿臉諂笑的羅濤,繼續想邁出大門。
“嗯小本經營啊爺會經常來照顧生意”
高陸走上前,輕輕一扯青年男人的衣角,支吾道:“酒,酒錢沒付。”
青年男人慢慢一側身,鏡片後的雙目微眯成縫:“你剛才說說什麼放開”
高陸還是不放手,低聲說道:“酒錢沒付。”
“啪!”
眼睛通紅的青年男人猛地揮起右手,一耳光將高陸當場打倒在地:“你算個什麼東西!敢找爺要酒錢?晦氣的玩意,爺的興致全他媽被你這個王八蛋給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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