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漢!
司馬倫肌肉發達頭腦簡單,偏偏還喜歡自詡聰明。這樣的人放在關中這樣的軍事重地司馬遹實在不放心。司馬倫好對付,隻要掐中他的痛處挑撥幾下,就能乾出沒腦瓜的蠢事來,不好應付的是關中的局勢。
關中地接西域聯通中原蜀中塞外,雖然是四戰之地,卻南有秦嶺北有大漠,西有天山東有太行,皆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險地。加之內有渭水黃河灌溉土地肥沃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
周朝發於此地,借以吞並商朝享國八百年。秦國借此壯大,借以吞並六國一統乾坤。漢朝劉邦也是得了漢中然後出關平定三秦才最終打敗項羽成就帝業。
關中之地在這時代太重要!
然而自三國以來,董卓東出洛陽之後便陷入混亂,失去了原本的地位,究其原因便是胡人內遷。關中地接西域漠北蜀中,周邊的羌族氐族自漢末不斷內遷,與世代居於此地的漢人矛盾重重,戰亂一波接著一波,直到現在也沒有平息。
如果不徹底解胡人的問題,這個地方就不會有一天的寧靜。
解決之法無外乎兩種,一種則是憑借強大的武力迫使其遷出關中,一種則是化胡為漢。相比於迫使其外遷,化胡為漢明顯要難上許多倍。
這需要的不僅僅是武力支持,還有教化,有經濟,有有風俗等各方麵的手段。最重要的是這不是一代人可以完成的,非得延續好幾代的治理才能成功。可現在哪裡有那麼多時間。
能看出這個問題的有不少,太子洗馬江統就是其中之一。
江統認為胡人可不信,隻有把他們遷出關外才能安定。
這點司馬遹可不認同,漢末以來,南匈奴投靠漢朝占據河套,留下的草原被鮮卑人,丁零人占據。到了大晉不僅匈奴不斷內遷,就連鮮卑人丁零人也開始內遷,這不是沒有原因。
北方的天氣一天天變得嚴寒,就連北海近幾年也開始結冰。北方北海以北的匈奴故地現在連極耐嚴寒的丁零人都冷的活不下去了,不南遷等著找死嗎?
二者五胡又不是牛羊,想往哪裡趕就能往哪裡趕,要迫使五胡外遷,非得動用全國的兵力才能達到目的。然而這點根本不現實。除去中央禁衛,邊疆重地的邊軍大部分都集中的封王手中。讓他們交出手中的權柄,那比登天還難!
他們不再重要的時刻跳出來搗亂就謝天謝地了!
“看來還得找江統念叨念叨!”
司馬遹喃喃自語了一句回到了西園東宮!
司馬遹還是決定找江統處理關中的胡漢之亂。除了覺得能說服江統外,更重要的是江統雖然與司馬遹意見相左,但好歹能看出問題,也對這個問題有所了解。這遠比隨便找個外行要靠譜多了!
第二天,江統來到東宮按常例講學,見司馬遹正在看書非常驚訝。
以往,司馬遹不是在於那幫子內侍一起討論買賣,就是在外麵亂逛。江統作為洗馬勸誡了多次卻不見效果。
“難道太子洗心革麵了?”
江統上前道“見過太子殿下,若殿下能如今日一般好學,便是我大晉之福啊!”
司馬遹瞥
了一眼江統吐出一個字“坐!”
“太子殿下今日看的什麼?可有不解之處?”
“洗馬可曾看過汲塚書?”
“汲塚書?可是那本盜墓賊竊出來的古書?”
“對,就是這本,洗馬對此書有何看法?”
江統臉色嚴肅起來道“此書所言多荒謬之處,我建議太子殿下建言將之列為禁書!”
司馬遹奇怪道“這是為何?”
江統沉聲道“此書關乎教化,臣本不應多言,然而為臣者又不能不言。太子聽聽即可,切不能將我的話傳出去!”
叮囑了幾句江統才接著道“此書所述之事,違背禮法。儒家言及五帝,莫不讚其仁義,然而此此書中卻多有不合之處,若廣為流傳,則天下臣子不再忠貞,封王不再安穩!誠如書中所言大禹囚舜帝放逐丹朱,後人有樣學樣也囚帝放逐太子又會如何?”
“嗬嗬!”
司馬遹笑道“你多慮了!人要如何不是取決於一本書怎麼寫!我大漢從有文以來典籍不可計數,然而至今能從中學到智慧應用自如的還不是少數?天下貪鄙之人還是貪鄙之人,無禮之輩還是無禮之輩!
漢末之時,此書還未出土,然而曹魏還不是逼迫惠帝,將之囚禁與帝宮!那賈充還不是迫使曹魏讓賢!
要怎麼做皆是時勢時然,不是有書如此!
你們一個兩個身為臣子不敢言及我司馬氏諱忌,難道諱忌就不存在了?不說難道就能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太子!隔牆有耳!”
見司馬遹越說越露,江統心驚膽戰。
就如司馬遹所言,眾人不開口難道諱忌就不存在嗎?當然不是!
武帝的時候,凡是有妄言的人都消失了!如今司馬氏掌握天下兵權,大刀在頸誰還敢妄言?妄言,那就是質疑司馬氏的正統,質疑司馬氏的正統那就是有謀逆之心!有謀逆之心不殺你殺誰?
這個人哪怕是皇太子也不行!否則必為封王視為異類,他日保不準就有橫屍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