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出大亂子。”
還不等我問,會出什麼大亂子,床上的印真就醒了,今日的他麵色更加慘白。
醒來之後,掙紮了幾次,都沒能坐起。
坐在我身旁的芸娘,一聽到印真的動靜,就立即睜開了眸子。
她的眸子依舊澄澈,沒有半點混沌,讓我有種錯覺,好似昨晚一整夜,她隻是閉著眼眸,並未睡著。
芸娘起身,將印真身上的紗布拆開,又重新上藥,印真這一次變得很平靜,沒有掙紮,沒有慘烈的叫聲,不過卻把嘴唇咬出了血來。
並且,在換好了藥之後,還要求我給他上點脂粉。
昨日的妝容早就已經被他的冷汗給弄花了,我替他擦拭了臉,然後塗脂抹粉,又畫眉毛和紅唇。
他就一直,直勾勾的盯著我的臉看著。
嘴裡低喃道“若是,我生來就是女子,該有多好?或許,師兄會真真正正的喜歡我。”
說完嘴角揚起了一抹略帶落寞的笑,我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才能看到印真眼中流露出,一抹單純又真摯的情愫。
待他梳妝好之後,他的眼中就又寫滿了狡黠。
隻見他起身,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走的極為穩當,他這是要表現給他的弟子們看,告訴他們自己沒有大礙,還能繼續當這個天師。
不過,我卻看出了他步伐中的艱難,所以,和芸娘就走在他的身後。
到了破廟正殿裡,那些滅妖閣的弟子整整齊齊的站成了三排,恭恭敬敬的等著印真發號施令。
“出發。”印真儘量將聲調提到最高。
不過,還是被外頭的暴雨聲給掩蓋了,見這些弟子還望著他,他有些氣惱的喊了一聲“出發!”
說罷,那些弟子就紛紛朝著破廟外跑去,印真的身體微微側著,走起路來有些搖擺。
我跟著他走到破廟的階梯前時,還特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血跡早就已經被衝刷的乾乾淨淨了,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扶著印真上了車,他靠在坐墊上,許久都沒有喘過氣來。
芸娘用餘光撇了他一眼,好似已經開始在盤算著什麼了。
“今日,開快一些。”芸娘對著前頭開車的男人說道。
那男人點了點頭,便發動了車子。
山道上,坑坑窪窪,又因下著暴雨,其實也快不了多少,隻是印真禁不起折騰,難受的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袍。
芸娘給他喂了好幾次水,最終還是悄悄的點了印真的穴道,讓他昏厥了過去。
他昏迷之後,車上就安靜了下來,我看著前方的山道,已經開始一路向下了,勾起了我兒時的記憶。
我記得,那年京中大亂,嬤嬤帶著我們逃回峽子莊,坐在牛車後頭,我看到的荒涼景象,和如今看到的十分相似。
山道兩邊都是石塊,沒有看到什麼樹木,地上也全都是坑,從前在京中我是從未見過這般景象,也從未坐過牛車。
“這斜坡下去,就會到一個小村子。”我記憶中,葉嬤嬤當時在那村子裡給我和蘊禾買了兩個雜糧餅,因為是第一次吃粗糧,蘊禾咽不下全吐了,葉嬤嬤撿起剩下的,吃了起來。
當時她也餓了,但隻顧著我跟蘊禾,沒有替自己買上一塊,如今想到這種種,眼眸子不由的開始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