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啦開啦1、2、4,小啦!”
“奶奶的,老子今天運氣背”
“格老子的,怎麼又是小”
中年男子的雙手像掃帚,快速、乾淨的掃過桌子上的每一個角落,一文不漏的掃走桌上的分分與厘厘,那不經意間從帽簷下露出的貪欲目光,像個吝嗇鬼在細數著他的金金銀銀。
“不乾了,不乾了,抽老千……”原本圍的密不透風的賭徒們,開始作鳥獸狀散落了。
“這位兄台今日的運氣真不錯,不知可否跟在下一局定輸贏?”出聲的是卿天羽,他似一隻撲食的雄獅,等待時機,而現不出聲,更待何時?
“嗬嗬”兩聲刺耳的乾笑可使空氣結冰,中年男子用犀利的眼神打量著卿天羽,一身葛布粗巾,一根普通木簪彆在烏發之中,無金銀之物裝飾,無琅琅玉器點綴,懷中相擁一人,未辨男女,泰然處之的神情,似一切皆在掌握之中,可那抬手投足間的霸氣,由內而外流露,給人一種“翩若驚鴻,婉若遊龍,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的錯覺。
此乃氣也!何為氣?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於天地之間,寬闊之心,以括天地萬物,其為氣也。此之說可追溯一典故,某日,宋玉遊於蘭台之宮,有風颯然而至,王乃披襟,當之日“快哉!此風!”宋玉不
懂風乃天地之始,自始而有,自然而吹,故而獻媚討喜道“王之氣,遮人之風也!”故後人有王者之氣之說。
“在下江湖戲稱‘軒轅三光’,就是吃光、殺光、賭光,不知孫子你想怎麼個賭法?”中年男子在被卿天羽的氣勢震驚之後,很快恢複過來,或許有些人就是金玉在外,敗絮其中,所言所舉皆是徒有其表罷了。
卿天羽含首低笑道“常人之賭金與銀,可知財為身外之物,輸贏之間比的是心境,但弟現需金銀之物,願一賭論成敗,不知兄可否?”
“哈哈哈”中年男子仰天大笑“老子就討厭你這種全身酸臭氣息的讀書了,說話拐彎抹角,遮遮掩掩,看似文雅情趣,還不是酸腐銅臭,肮臟不堪,老子今天就跟你賭,天底下,還沒有老子賭不贏的人,說吧,整個賭法”
中年男子現對卿天羽是滿臉的戲謔,第一眼還被什麼狗屁王者之氣所震魄,看似像個“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內斂聰慧之人,三言兩語之後,也就剩下那麼一副臭皮囊,現在自己麵前擺出一副神氣活現,胸有成竹之態,一局之後,定是隻夾尾巴亂竄的狗。
“好”卿天羽回答得乾脆、爽快,“軒轅兄為人豪爽,為弟也該直言不諱,一局定輸贏,我賭自己的命隻為你今日所贏的一半,不知可否?”
四周吸氣,驚訝、嘲諷之音,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其實,很多時候,人生就像一盤賭局,隻是每個人下的籌碼不同罷了,賭局之上無贏輸家之分,賭局之上最完美的落幕是雙贏,使藍天不褪色,使鴿子不慌張,是華彩不落幕,使山花爛漫於世界的每個角落,賭局之上最淒慘的收場是兩敗俱傷,在仇恨與憤怨之中傷人傷己。
“還算是個有膽有識的小人,就這麼定了!“
骰子與瓷碗的撞擊聲是那麼的清脆,那種清脆之音落在心中像根一下一下落在手指頭上,雖無立湧的鮮血,可那種痛意是揪心挖肺的,對於一個人來說,最無法承受其重的便是生命,若命都無,還有何其可言。
卿天羽明顯感到懷中人兒的忐忑不安,還未等幽玥出言阻止,他迅速點住了幽玥的啞穴,那種漫散之感立馬侵蝕著幽玥的四肢百骸,連動一下都顯的那麼的吃力,外表一切都風平浪靜,無波無瀾,內心卻是風卷雲湧,天是那樣低壓,雲黑得似黃昏,風、雨、雷、電吼叫著,震撼著,雨點密集地喧嚷著,風將銀色的雨幕斜掛起來,世界幾乎都被衝洗遍了,觸目處全是濕漉漉的,幽玥感到自己的眼眶也濕漉漉起來,心底那個聲音像被困的野獸,拚命衝脫牢籠的束縛,心底的那份恐懼像是被山阻住的洪水,拚命的咆哮著,“他不能死!他不能死!“
清脆的撞擊聲戛然而止,四周所有人都秉住了呼吸!
“大還是小?“
“小子,你先買“
“大“卿天羽很無謂的吐出,可知到現今這一步,是字字關命,句句由心”
“那老子買小”中年男子的眼神透過層層空氣,似傳達著“孫子,你是死定了之意”
“開開”四周的賭徒們全部歡笑起來,他們的心都被吊起,隻等墜落。
“慢!”卿天羽一把壓住中年男子預掀瓷碗的手,低斂沉聲道“這盞由為弟來開”
“嗬”中年男子鄙視卿天羽一眼,“怎麼?怕老子抽老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豈敢”卿天羽風輕雲淡的回道“若明年的今日真是是為弟的忌日,也該讓為弟死的瞑目,是吧!”
“你孫子等著人給你收屍吧!老子三光中最嗜殺光”軒轅三光不甘不願的收回預掀蓋的手。
“好!各位賭友們見證!“卿天羽一把掀開瓷蓋,那帶起的風都讓旁人迷了眼。
“不會吧,天!是6、6、6,大!“
“太奇了!“
“奶奶的,軒轅三光輸了!“
……
軒轅三觀那臉色活似吞了隻蒼蠅般,連鬢的髯隨著臉部表情的變化而不停抽動著,骰子明是1、1、1,自己親手所落,怎可能在一瞬間全變了,這其中有人耍鬼。
“你孫子抽老千“軒轅三光憤怒的狂叫著,活脫脫一隻待機亂咬的野狗。
“是嗎?賭之根本是願賭服輸,不知軒轅兄覺得哪裡不妥“雖是一句很普通很完美的問句,卻被卿天羽說的聲色俱厲,那深邃的雙目朝四周一掃,充滿了冷冽的殺氣,迫的眾人如墜冰窟,所有的一切如電火雷石相撞擊,一觸即發,那種冷峰如刃的緊迫感流淌在空氣中。
“哈哈哈!老子行的端坐的正,願睹服輸,你孫子那條賤命老子不稀罕,留著去抱婆娘摟兒子吧!”一個錢袋穩穩的被隔空扔入卿天羽手中,“孫子,老子有言在先,錢給你不代表老子輸了,你孫子一定抽老千了,但老子一時搞不清你在哪下手了,你小子自求多福,彆再讓老子遇上了”
“多謝!”卿天羽拱手稱謝。
“你瘋了,不想活了!師父說過,老莊之道,清靜無為是非空,菩提之心,靈台空明塵埃無,你不僅去汙穢之地還棄性命不顧,你……”幽玥氣的語無倫次,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隻是想說許多許多語言來組成的語句,想發現她的擔憂與不滿。
“你關心我?”卿天羽搬正幽玥的雙肩,用熱切的眼神打量著幽玥,此時的幽玥怒火心中燒,淚水眼中噙,卻看在卿天羽眼中卻格外楚楚動人。
“你少臭美吧!”幽玥也感到自己太失態了,一把打落卿天羽的手道“我怕你死了,我的信無法送,違背了師命,我隻是執菩提之心,勸慰世上所有惘逆之心,我隻是……”幽玥自己也感到這種說辭太過滑稽,乾脆閉口不提了。
那份溫暖如開在春日陽光下的花朵,正嬌豔的綻放在卿天羽的心田上。
“好了,我錯了,下不為例,走吧!”
“去哪?”
“總要吃飯、穿衣、住屋對吧!”
窗戶上的薄紙若被捅破,風可進、雨可進、同樣,陽光會進,花香會溢。
心靈上的薄紙若被捅破,哀可駐,傷可駐,同樣,愛情可駐,情份可留。
屈指西風幾時來,卻不道,流年暗中偷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