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尊！
“安徽，喝酒！”秦辰正在投影室裡看投影，一旁的老爺子遞過了一瓶啤酒。
秦辰接過老爺子手裡的啤酒，很遲疑地望了望老爺子，他知道這老爺子的酒量並不怎麼樣，差不多一瓶啤酒或一杯白酒就已經到量了。現在這老爺子莫名其妙又開了一瓶啤酒，不知道等下自己要不要背他回去，不過看到老爺子的熱情勁他還是接下了啤酒，並投去一個感謝的微笑。
“安徽，謝謝你剛才給我盛飯！”老爺子酒氣熏天，扯著喉嚨喊了起來。
“不謝，舉手之勞！”秦辰又補加了一句，“我們現在在看投影，不要吵了，你也休息會吧？”
老爺子倒是很聽話地一句話沒有，隻是咕嚕咕嚕地喝著自己的啤酒。其中也有幾次話語，不過聲音都很小，但很快就從他身上傳來了一陣陣的臊臭味，秦辰知道老爺子又尿褲子了。
隻要老爺子喝醉酒，他每次幾乎都會尿褲子！
“喂，你怎麼可以在這裡尿尿？”賣票的中年婦女來到老爺子的麵前很生氣地說道，“你這樣到處大小便，我們還怎麼做生意？你出去！”已經有幾人嫌老爺子的尿味而換了座位。
“他媽的管天管地管不住拉屎放屁，我交了錢的，憑什麼讓我出去？”老爺子吼叫了起來。
秦辰很不好意思地跟中年婦女道歉，拉著老爺子出了投影室，老爺子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著，結果惹得中年婦女怒火憤起，揚起一個啤酒瓶子向老爺子猛砸了過來，當然肯定不會砸到老爺子了，因為她隻是出口悶氣而已，她又怎麼敢真正向老爺子這樣一位殘疾打流者動手。
準確地講不是不敢，是不會，誰沒事去和一個雙腿殘疾的老頭子過不去？
出了投影室很遠了，脹得通紅了臉和脖子的老爺子仍然在不停地咧咧著嘴罵中年婦女。
老爺子自己滑動劃板，過了幾棟房子，前麵就是一條小水坑，隻是有好心人墊了幾塊磚頭。
秦辰一看就知道老爺子自己無論怎樣也是滑不過去的，可是他又不讓秦辰幫忙拉著，就這樣老爺子在到水坑邊緣的時候從劃板上掉了下去，結果不用說他睡倒在了水坑裡。
搞得他渾身上上濕了近半，臟水還濺了他一臉。
秦辰快速地扶起老爺子，再
次把他放在劃板上。
“安徽，我渴了？”老爺子轉頭說道。
秦辰聽後立馬跑到旁邊買了瓶礦泉水過來，老爺子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下了大半，可讓秦辰感到尷尬的事情又發生了，老爺子不一會兒又尿了滿地，搞得秦辰趕緊拉著老爺子走遠。
“哦……啊……”老爺子扔掉了秦辰用來拉他的那根棍子，一邊快速滑動著一邊吼叫著。
“他媽的憑什麼趕我出來，他媽的狗眼看人底，老子有錢！”老爺子從身上掏出了一毛錢。
秦辰怎麼勸都沒有勸好老爺子，老爺子反而因此更加激動了，不顧旁人的冷眼觀瞧一會兒慟哭一會兒狂笑，搞得一旁的秦辰大是不好意思。附近已經圍過來二三十個看笑話的閒人了，他們嘴裡說著手裡還指指點點，而他們點指的對象竟是秦辰，有的甚至發出了怒罵聲響。
此刻的秦辰真有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處境太難堪了。
“他媽的，看什麼看？老子砍死你們這群王八羔子！”老爺子口吐白沫又罵咧開了。
肯定老爺子的這一句罵咧頓時就把周圍十幾對目光集中到他身上，看得出來幾個十七八歲的小男孩已經開始動怒了，隻是箭在弦上仍未發，但大多數人依然如看猴般指指點點說說笑笑。
這時的秦辰也沒了開始時的不好意思和難堪表情，所有的隻是更多的痛苦和和濃濃的哀然，他深深地知道老爺子今天的異常表現肯定有他異常表現的原因，其中絕不僅僅來源於今天的酒醉，更多的卻是長久積攢在他心底的哀傷和痛苦的無助，以及那對生活的無奈和對往事的揪心。
平時的老爺子喝醉了酒十之八九倒頭便睡著了，從沒有今天這麼興奮這麼激動地嗷嗷亂叫。
據老爺子自己講，他已經殘疾三十幾年了，那時候他才隻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壯年，在一次井下作業中由於瓦斯爆炸導致地麵塌陷，當場就死了二十幾個人。他算是比較幸運的，隻是斷了兩條腿。再後來老婆跟人家跑了，父母也先後去世，就連兩個幼小的孩童也被他人拐賣。
“啊……吼……呀……”
老爺子的老臉開始變得扭曲成怪形了，嘴邊的白沫已經擦了滿臉，雙眼猩紅雙手顫抖，一把拉過了木然呆立的秦辰，近似
哭腔的聲音說道“兄弟，你知道嗎？三十年前我老婆跟人上了床，他們竟然把我的兩個孩子也拐賣掉了。那個無德的家夥卻是我的弟弟，我的親弟弟呀？”
秦辰額頭猛然就是一皺心頭凜然一震，平時老爺子不是這麼說的，隻模糊地說老婆跟人跑了，怎麼又成現在跟自己的弟弟走了這個版本？竟然還牽扯出了一個親弟弟？
此刻秦辰有種懵了的感覺，一滴苦苦辣辣的淚水沿著他眼眶流了下來，抬起頭來的時候老天恰好非常配合地響了一個驚天炸雷，天空中也是烏黑一片，陣陣狂風迎麵打來。
親弟弟和嫂子？賣了兩個幼小的孩童？秦辰一時還無法接受老爺子的這個毀家事實。
“安徽，我不是吹牛……我真的不是吹牛，你一定要相信我……要相信我呀！”老爺子一張枯瘦的老臉上已是老淚縱橫了，聲音也近似沙啞，“你知道嗎？那天和我們一塊喝酒的年輕人就是我那被人拐賣的兒子，他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呀？”
老爺子一疊疊的回音徹底淹沒了震天的雷響。
你兒子？秦辰的第一反應，他知道大多數的打流者都是吹牛皮的，為了把自己說得偉大厲害，往往編纂出自己以前多麼了不起，有幾個老婆幾個孩子幾棟彆墅等等一些話題，也有些另類的謊言，比如說自己在某某監獄呆了幾年，在某個時候殺了幾個警察、乾掉幾個保安等話題。
可是看老爺子現在的表情，好象真有那麼回事似的，秦辰竟然毫無懷疑老爺子的話了。
“哇……哈……嚨……你個鬼老天，有種就讓雷電劈死我，不然老子就罵你祖宗十八代！”
老爺子仰天長嘯，罵完鬼老天他雙手猛力滑動劃板，嗽”的一聲就“跑”出了十幾米，還一邊推著一邊喊著，整條街的人幾乎都把頭伸了過來，看怪物的眼光把老爺子和秦辰兩人打量。
秦辰選擇了完全沉默，什麼話也沒說，隻是一味緊緊地跟在老爺子的後麵，老爺子滑得快秦辰就走得快，老爺子滑得慢秦辰就走得慢，老爺子停頓秦辰就自然停頓下來。
這場跟蹤追逐遊戲直追得秦辰也是和老爺子一般氣喘籲籲大汗淋漓。
如此默契地配合，想不讓人認為他們兩個是“狼狽為奸”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