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佛子微睜開眼,白衣僧人微微一笑,“南海仙子與佛無緣,但有佛性。”
絳珠仙子螓首輕點,一手托玉淨瓶,另一隻空出來的素手豎立胸前,微微躬身道:“絳珠前來問佛。”
白衣僧人伸手示意“請。”
絳珠仙子謝禮。
綾雙雙如臨大敵,看著盲女的眼神凝重得都快滴出水來,不覺將身旁的重傷女子朝自己這邊拉近了點,手心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絳珠仙子握住她一隻手,以眼神示意她平心靜氣,隨即望向盲女,柔和道:“道友,請。”
令綾雙雙瞠目結舌的是,那位冥界第一高手竟沒有拒絕。雖然也沒有出聲答應,但她既然不曾出手也不曾離去,顯然是默認了。
綾雙雙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幕有些滑稽,一位冥子聽女聖向佛子問佛?
在她風中淩亂的時候,絳珠仙子看了眼五佛子結出的大解脫輪,輕聲道:“何謂解脫?”
白衣僧人雙手合十,“我教《涅槃經》有雲:夫涅槃者,名為解脫。故,解脫之名,亦稱為涅槃之義也。”
“我佛涅槃,有異於鳳凰族涅槃。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是身之涅槃;我佛涅槃,求大自在,是心之涅槃。後者如是:清涼寂靜,惱煩不現,眾苦永寂;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從此解脫五趣生死之纏縛,成就圓明清淨之五智,至中道境:不生亦不滅,不常亦不斷,不一亦不異,不來亦不去。如是,則可超脫六道輪回,成佛得大解脫。”
絳珠
仙子若有所思。
綾雙雙聽得一頭霧水,如果不是這場合實在太過緊張,她估計都能睡著。
盲女將一朵幽冥之花插在地獄之犬頭上,淡淡道:“少說大道理。”
白衣僧人無奈一笑,卻並不動怒,右手一攤,掌化囚籠,當中有隻彩蝶撲騰著翅膀,四處翻飛,碰了這頭碰那頭,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卻始終飛不出那咫尺之地。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一次次的失敗後,彩蝶終於放棄。金雲子微微一笑,五指不動,那無形的屏障卻悄然消失,而彩蝶卻渾然未覺,依舊守著那一畝三分地,殊不知阻擋了自己不知多少遍的障礙早已不在。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一天,彩蝶無意中飛出了原來的地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後,它猛地一愣,隨即更加歡快地振動翅膀,急急飛向無拘無束的天空。
“出囚籠得自由,是解脫。”
白衣僧人說了句,而後掌中光影幻化,顯化一條大裂穀。
這邊是山,那邊也是山。
一邊的斷崖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引得山石滾落,墜入深淵之中,不起半點回音。塵土紛揚,原是一群跳羚逃命而來。
前有斷崖,後有群狼。
跳羚一躍丈餘,兩座斷崖之間卻相隔兩丈。
沒有那飛天遁地的法術神通,一群平凡的跳羚該如何逃出生天?
窮途末路!
被逼無奈的跳羚群開始以命搏命,前仆後繼地從斷崖邊跳出。停下必死,跳出十有八九也是個死,但凡是有那麼點微不足道的幻想,它們還是願意嘗試一番。
總比坐以待斃得好。
沒有意外,那些跳崖的跳羚全都摔了個粉身碎骨。
跳羚群止住,狼群逼近。
就在這時,兩隻跳羚相互蹭了蹭,老跳羚毅然決然,小跳羚哀傷堅強。
它們朝斷崖邊退出一段距離,旋即一前一後開始奔跑起來,衝刺大裂穀!
老跳羚一躍丈餘,自空中墜下深淵,但在它身形下落的最後一刻,後跳的小跳羚踩在了它的背上,以此作為第二塊踏板,二次發力。
一次發力是一丈,兩次發力是生途。
老跳羚屍骨無存,小跳羚在另一邊的斷崖旁下望哀鳴。
跳羚群仿佛有了希望。
一半死,一半生。
三女皆動容,白衣僧人後方的小魔女也在小聲嘀咕。
“跨過一道坎,是解脫。”
金雲子右手一揮,光影散去,他麵色溫和,緩緩道:“一步路,一小坎一小困境;一段人生,一大坎一大困境。方才所示二者,是謂小解脫。大解脫者,是一勞永逸,永不受擾。”
“超脫自在,永不入六道輪回?”盲女笑了笑,“須先成佛?”
金雲子笑著搖搖頭,“不得大解脫者,成不得佛。成佛者,亦非得大解脫之獨徑。”
原本興致缺缺的綾雙雙此刻也被惹起了興趣,忙問道:“那當如何?”
金雲子微微低眉,唱道“善心,佛心,自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