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人公認為無“邪道三教之首”之名而有“邪道三教之首”之實的永恒之界分有三殿,長生殿,不死殿,寂滅殿。立教以來,長生殿長期居於首殿之位,直到兩千多年前長生殿主失蹤,那原本牢不可破的地位才出現動搖。
所幸群龍無首之際,長生殿副殿主邪王石子禎挺身而出,挑起大梁,才避免了長生殿被另外兩殿落井下石挖牆腳的下場。
雖然邪王的手段和動機並不單純,但不可否認他對長生殿的卓越功績。
八十多年前,與長生殿主相繼失蹤的長生殿大長老花邪君歸來,以破而後立的超凡修為和神器江山圖強勢撼動近乎一手遮天的邪王權威,並在幾年後尋回了名正言順的長生殿舊主,由此展開了一場新舊兩主的奪權之爭。
那一日,邪君戰邪王,驚動界主。
界主立十年三約,勝者為長生殿之主。
那一年,邪君在一個少年身上寄予厚望,期待他能為他的老頭子拿下其中一回合。
他答應了。
十年後,他卻未能如約出場。
非他不願來,而是來不了了。
但他依然實現了自己的承諾。
如今的永恒之界弟子,都知道有位長年遊曆在外、令三殿弟子儘低頭的第一少主,是個女子,一身紅裙,赤足生蓮,曾執一把七世琉璃劍,喋血決鬥場,生生將殞滅邪尊送回長生殿主寶座。
邪尊問她想要什麼,她什麼都不要,說他想要的早就拿走了,她隻是為他“還債”、替他做些他想做要做卻暫時做不了的事。
離開永恒之界前夕,嫁入邪教的仙宗掌教之妹問她。
值嗎?
她說,在他回來前,她替他活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走出永恒之界,足跡踏遍五洲四海,隻為踐行那四個字——替他活著。
有了這位公認的傳奇女子的幫助,邪尊重登殿主寶座,在花邪君和五行尊使的輔佐下,很快就掌控了整個長生殿。
一時間,長生殿風頭無兩,較兩千年前更具氣象,實力高高淩駕於兩殿之上。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的,就是七十五年前妖神同體的虛空之子脫離不死殿、改換門庭拜入長生殿的大事了,甚至還引發三殿弟子的一次大洗牌。
隻是,長生殿雖然風光,但不管是殿內人還是殿外人看來,都覺得它少了點什麼。
愈發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花邪君每次出現在人前時,似乎都少了以前那份發自骨子裡的不羈和灑脫。
或許,隻有在妻子麵前,他還能自然變回曾經的模樣。
不知從何時起,邪君開始經常歎氣,不時嘀咕些讓五行尊使耳朵都快起繭子的話。
“彆看那小子鬼精鬼精的,都是些小聰明,關鍵時刻總得掉鏈子犯糊塗,沒那本事裝什麼能啊?就讓那什麼什麼大羅殺過來又能怎的,真當大千沒人了?蠢!笨!老子都白教他了!”
“以前剛遇到那小子的時候啊,傻得很,彆人要殺他,他打贏了人家也隻是讓對方拿寶貝買命,斬草除根都不會,你說他能聰明到哪兒去?老子行走天下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這種極品,也活該當初被人取了個‘和氣生財’的外號,真他娘的貼切。哎,不說了,越說越覺得丟人!”
“算了,還是再說幾句吧,不說我這心裡頭出不了氣,憋得慌。等等,我剛剛要說啥來著?算了算了,浪費口水。還彆說,這麼久沒抽那小子,這手還有點癢……”
每次嘮叨到這裡的時候,這位聖祭司大人都會喊一句“水護法,去把我家那婆娘給我叫來!”
然後沒等玄水尊使動身,他就自個兒屁顛屁顛地去找那位雲姑了。
白金尊使說自從那人回不來後,邪君大人就像是失去了一個徒弟。
青木尊使說不是徒弟,是朋友。
玄水尊使說不是徒弟也不是朋友,是孩子。
赤火尊使當場就嗤笑出聲,說孩子個錘子,這話說出來,那人的棺材板都要壓不住了。
黃土尊使笑嗬嗬的,甭管誰說啥都點頭應和。
這一天,五行尊使原以為又要發牢騷的聖祭司大人攜手仙宗掌教之妹蕭暮雲一起出關,後者旁邊還跟著一個素手挽白帕的俏麗女子。
五行尊使不由瞟了手帕一眼。
手帕上繡著一個人,很熟悉。
五行尊使驚訝地發現邪君大人今天的笑容格外燦爛,滿臉春風和煦,比女子還漂亮的臉龐掛著一抹久違的邪魅淺笑。
恍惚間,以前的花邪君仿佛又回來了。
五行尊使難免一頭霧水。
沒等他們開口,花邪君就先道:“走吧,老頭子今兒個要給咱長生殿立個副殿主,我們也去撐撐場子。”
五行尊使滿臉錯愕,副殿主?
自從邪王爭權失敗,副殿主一位已經空懸了七十幾年,怎麼今天突然就要立副殿主了?並且這種大事為何沒提前通知?副殿主的人選是誰?
五行尊使麵麵相覷,皆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
花邪君卻沒有解釋下去,信步前行。
蕭暮雲跟在他身邊,看了落後她半步、同樣蒙在鼓裡的俏麗女子一眼,微微一笑。
笑容雖淡,滋味卻複雜難明。
……
穿過一層結界後,背著綠裙女孩的白衣男子終於踏上了這片久違的土地。
“永恒之界,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