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輪到他們嘲笑那幫巡視範圍在上元縣的同僚們了。
故而此番傾盆大雨的受益者的嘴裡,自是讓王布犁的名頭更上一層樓,甚至他們還有時間隔橋相望,瞧瞧對麵上元縣百姓是如何的出行不便。
“幸福感”都是對比出來的。
客商們也都是選擇在江寧縣登記貨物以及上稅,戶房典吏佘翼忙的腳不離地,這下子江寧縣上交的賦稅怕是得翻倍。
縣太爺吳衛的政績,那得往上走二三層樓那麼高!
沒有了中介,這錢落到縣衙以及朝廷裡,想必今後會很多人都動心的。
江寧縣的積水差不多都排乾淨了。
隻不過還是有泥土的痕跡留在上麵,街麵上清掃的人也有不少。
這次倒是沒有什麼乞丐之類的落水死亡。
因為上一次抓捕假鈔案的案犯已經清乾淨了,全都是被朱元璋集體拉去屯田。
王布犁溜溜達達的本著皇城而去。
今天依舊是藍玉守衛城門。
除了研究地圖之外,就是喜歡同部下待在一起。
更何況給皇帝站崗,那可是極大的榮譽。
“駙馬爺,這幾日可是好威風啊!”
藍玉牽過王布犁的小黑子遞給自己的部下,讓他好生安置:“一場大雨,把那些罵你的人全都便得稱頌你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
“嗨,今後要稱頌我的機會還很多,你沒事就掏掏自己的耳朵,省的聽出繭子來。”
“哈哈哈。”
聽著王布犁如此不要麵皮的話,藍玉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小子越來越張揚了。
咱喜歡!
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小子一丁點上戰場博取軍功的想法都沒有。
縱然是當了駙馬,吃軟飯吃的爽了,可你也沒有爵位啊!
“等你出來之後,去喝一杯?”
“不了,最近要成親了,需要戒酒,省的生孩子容易出問題。”
王布犁接過鐘牛遞給他的冊子,這皇宮也就他一個人能進,其餘人都得在外麵等著。
“此話何意?”
因為他爹妙手回春的事情,藍玉等上戰場的將軍對王布犁的話都很重視。
“你是說要孩子前不要飲酒?”
“對。”王布犁壓低聲音說道:
“我祖上傳下來的,平日裡喝酒沒啥事,可是一旦想要孩子將來能夠健康聰明些,那你的種子就不要參雜著其他什麼酒類東西,最好是要提前控酒兩三個月,身體孱弱的也得半年的時間。”
藍玉立馬就想到他姐夫常遇春的三子早夭之事,就姐夫那性子,大抵是喝酒助興來著。
“行行行,咱記住了。”
藍玉覺得他還年輕,除了要當征北大將軍之外,還想要多生幾個孩子,然後繼承他的爵位。
畢竟現在大明的生活水平,縱然是他們這些權貴之家,幼兒的夭折率也不低,隻能選擇多生幾個。
王布犁便拿著賬簿慢悠悠的。
“王布犁來了。”
六部的吏員一聽這話趕忙站起身來觀望。
王布犁今天要走進哪個部門。
畢竟他一來就沒什麼好事。
說不準就得搞走幾個官員,抓進大牢當中,把這麼多年得到的全都吐回去。
一想到這裡,眾人的心又提起來了。
鄧來發被刑部的人推出來,叫他打聽打聽,畢竟你能來這辦公,可全都是托了駙馬爺的關係。
可鄧來發這個時候也不敢上前,生怕壞了王布犁的事。
他隻是對身邊的同僚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咱們刑部啥時候有機會收受賄賂了,你們全都把心放在肚子裡啊。”
鄧來發的話倒是讓眾人連連應聲,如今刑部的地位確實是六部最低的。
因為天子大肆搞工程,如今的工部地位也在刑部上頭。
連工部尚書薛祥都出來了,他與旁邊的刑部尚書錢塘對視了一眼。
如今大雨剛下沒兩天,最讓人懷疑王布犁就是來找工部的事情來的。
然後讓他們都失望了,王布犁夾著書本進了兵部。
王布犁眼睜睜瞧著兵部辦公的各個官吏臉上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見了。
“不歡迎我?”
聽著王布犁的詢問,幾個在門口的兵部官員隻能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歡迎。”
“好好好。”
“我記住你了。”
聽著王布犁的話,回答問題的官員不可避免的顫抖了一下。
待到進了單獨的辦公房,大眼尚書林榮瞧著王布犁進來,稍微有些詫異:“怎麼今日來找我?”
“自是江東橋巡檢使劉有江之死的案子,有了新進展,我得與林尚書通個氣,此事還需林尚書代為上報為好。”
王布犁說完之後就把手中的書冊堆到林榮麵前。
林榮狐疑的打開本子瞧了瞧,然後臉色就變得極為不自然。
他著實是沒想到光是一個江東橋的巡檢使,沒有品級之人,每日竟然能有這麼多進項。
“趙興勝乃是國初舊根時期人,跟著陛下打天下的老軍人。”
林榮對於這些名字也都有印象。
“不錯,他一個老軍人,哪裡有那麼多銀錢去夜秦淮消費呢?”
王布犁按按自己的手才說道:“當然了,我並沒有把這個當作什麼固定證據,隻是在查劉有江的時候,發現他有去夜秦淮玩耍的習慣。”
其實夜秦淮能成為這些貪官的消費場所,在王布犁看來也是不錯的。
總比全都捏在手裡強上許多,至少這些錢是流通起來的,還可以加快朱元璋寶鈔貶值的速度。
錢一旦不流通,那還叫錢嗎?
“此事牽連甚廣。”林榮低聲詢問道:“此事還有彆人知曉嗎?”
“倒是沒有外流。”
王布犁靠在椅子上:“所以我才決定親自彙報給林尚書,免得一幫士卒在外為大明征戰,確實落不下些許錢,反倒這些待在肥差上的人,吃的盆滿缽滿,若是傳出去,誰還願意為大明戍邊啊?”
林榮連連頷首,王布犁這話說的太有道理了。
“所以此事你不打算摻和了?”
“這件事已經超出我的管控範圍,自是上報才對。”王布犁抽出隨身攜帶的蒲扇:
“這陣子也挺累的,對於查案子的事並不是很上心,還望陛下能夠尋他人。”
“好,此事我會上奏陛下的。”林榮收好賬本:“不過就算是抓人,也得等他們在上元縣忙活完了才行。”
“林尚書確定不會有人走漏風聲,賬本的內容雖然沒有人看,但知道這件事的人可有不少!”
林榮再次思考了一會:“本官立即去同陛下彙報,你回去吧。”
“好。”
王布犁便施施然的從林尚書的辦公房裡出來,然後這群官員便瞧見他們的頂頭上司急匆匆的出去了。
眾人心裡直發顫,到底出了什麼事,才讓一向沉穩的林尚書急匆匆的。
陳寧捏著胡須向胡惟庸彙報道:“他們都在猜這一次,王布犁會搞六部當中的哪一部?”
“怎麼講?”胡惟庸也沒想到王布犁又進宮來了。
陳寧便把眾人對王布犁的觀感說出來了,他沒事才不來皇宮內,一旦有事,那必然是有官吏會被揪出來,抓進新建的江寧縣大牢當中。
“哈哈哈。”
胡惟庸突然笑了笑,又搖搖頭,他倒是有些明白天子為何會對王布犁如此恩寵了。
那就是王布犁乃是陛下手裡的一把快刀,讓他砍誰,他就得砍誰。
百官畏懼,說明王布犁已經走到了“酷吏”這個職位上。
而對於天子而言,一旦掃清朝廷之後,為了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酷吏就是被掃除的,拿出去平息眾怒的。
自古以來酷吏能有什麼好下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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