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是咱當官過於心軟,對於底下的人十分信任,才造成了這種後果?
王布犁瞧著今年的名冊,看著相熟的名字,他們不是第一次來京師做事了。
可以說這兩年是極為的慘,那些貪官折騰他們根本就不在乎。
他們這些個服徭役的屁民,讓你因為路途遙遠“修養半個月或者一個月,恢複精力”,這可是為你好。
反正他就在冊子上填個日期,就能獲得不小的利益。
這種動動手指頭的事極為簡單。
九萬人呐。
絕不是一筆小數目。
“原始數據拿到了,除了有薛尚書的簽字外,還有經手人的簽字,我看看哈,總部的營繕科的一個郎中、一個員外郎、兩個主事,兩個照磨都簽過字。”
王布犁合上冊子開口道:
“毛統領,你差人謄抄一本,我今日在案牘庫裡的所有話,若是外傳出去,你知道後果,用不著我提醒你。”
“明白。”
麵對如此有威脅的話,毛驤下意識的躬身了,他可不認為王布犁不是裝模作樣。
一旦遇到案子,可是絲毫馬虎不得。
薛祥聽著王布犁的話,好在工部有四個子部,隻有其中一個子部有問題,其餘三個沒問題,他就稍微有些放心了。
王布犁清楚的知道這是一整個部門都被拉下水了,大家相互串聯起來,既然上了賊船,誰都彆想提早下船。
檢校的人在案牘庫抄錄,王布犁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如今證據已經拿在手裡,證人也就在京師,接下來就可以申請抓人了。
文華殿內。
朱元璋聽著朱標的複述,重重的拍了下椅子。
這幫狗東西,竟然把如此肮臟的事情擺在他眼皮子底下,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至於王布犁同工部尚書之間的談話,也被記錄的七七八八。
有些聲音實在的過低,縱然是檢校耳力出眾,聽的也不是很清晰。
朱元璋對於王布犁說的話極為認同,這夥貪官汙吏是在敗壞咱老朱的名聲。
好處他們拿了,惡名咱們背了。
一旦在京師鬨出什麼叛亂來,對於剛剛壓服的各個地方,傳出去也會有損大明的威嚴。
地方上的豪強,一直都有迎接大元殺回來的心思。
朱元璋不得不變得謹慎一些,集中精力,死咬著蒙元不放!
“咱果然沒有看錯王布犁,這小子善於從蛛絲馬跡當中找到問題。
若不是朕同意了他修建澡堂以及那些個公共廁所的事情,咱還得被這幫狗東西蒙在鼓裡呢。”
這一點,朱標也沒什麼好說的,誇妹夫心如細絲就得了。
“查,咱非得活剝了這幫人的皮不可。”
王布犁回去向太子稟報,毛驤急忙叫人去通氣,免得撞到陛下。
誰知道陛下要對王布犁隱瞞身份到什麼時候。
朱標依舊請他爹去屏風後歇著,他在前麵聽著。
王布犁龍行虎步的回來,跟朱標彙報,就是工部的營繕部上下勾結,一個都沒有跑。
他們合謀吞掉九萬人一個月到半個月之間的差價銀錢,惹得服徭役的百姓極為困苦,對於大明的怨氣也極重。
長此以往,必定會爆發出極高的民亂。
朱標站起身來,走到王布犁麵前:“知道了,這件事你做的不錯,我準備上奏父皇把他們全都剝皮萱草,你覺得呢?”
工部尚書薛祥聽到這話,身體下意識的抖動了一下,他本就是個心善之人,聽到這種刑法,心中實在難受,可又一想,那是他們自找的。
“我覺得便宜他們了。”
“哦?”
朱標知道王布犁有時候極為殘忍,未曾想他還有更狠的招數。
“你覺得該如何懲治?”
倒是屏風後的朱元璋輕輕頷首,咱的好女婿說的對,剝皮萱草太便宜這幫狗東西了。
“罰他們做苦役。”王布犁微微眯著眼睛指著外麵的太陽道:
“老子要讓他們頂著最熱的那兩個時辰乾活,所有服徭役的人都看著他們乾活,這群貪官毫無人性。
許多來服徭役的百姓因為他們吃不飽飯,病了也得不到救治,死在工地上的人我都不清楚有多少,但數目絕不會少。
那些壯年百姓是全家人維係生計的主力,他們一旦死了,那可就不是一個人死了。
所以有些人會讓家中老幼來頂替他們服徭役,這樣家裡就可以隻死一個而活其餘全家人了。
這群貪官連服徭役乾苦力人的錢都貪墨,那就讓他們去體會服徭役的苦楚,給爺乾到死!”
作為曾經的土木一員,王布犁對於拖欠工資這件事極為痛恨,可在這行又是極為常見的事情。
辛辛苦苦打灰的錢都拿不到,還要被人給貪墨了。
朱標也被王布犁如此感同身受的話給架在那裡,他本以為王布犁會說出一個更加殘忍的刑法。
畢竟他有“前科”,又是能進入仙境當中學習仙境當中的懲罰手段的。
可萬萬沒想到王布犁竟然秉承了自家老爹朱元璋的脾氣,叫他們乾到死!
朱標很快就抓住了王布犁方才說的冒名頂替的事情,這些老幼來到工地,那幾乎沒有什麼活著回家的機會。
饒是屏風後聽著的朱元璋嘴角也有些抽搐,聽起來是比較殘忍,但這種殘忍跟他想象的那種不一樣呐。
“太子殿下,駙馬都尉此舉極好。”
工部尚書薛祥急忙行禮解釋道:“如此一來,便能讓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是工部的貪官汙吏在害他們,而不是天子。
天子抓住他們,並且讓他們也去服徭役,就是向全天下宣告,我大明絕不容忍貪官,同時也給了那些百姓一個出氣的機會。
曾經險些要了他們命的官吏,竟然也去乾和他們一樣的活計,對於這些官吏而言是極大的侮辱。”
讀書人認為自己高於泥腿子,士農工商,那可是排在第一個呢。
叫他們去當工匠,這就是羞辱。
“而且我建議,追回來的贓款,也要下發給本該發給那些百姓的人,同時還可以加一點點補償,以顯示天子之恩。”
王布犁的話,再一次讓朱標陷入了沉默。
一般而言贓款都是沒收到國庫內,根本就沒有返回到什麼受到貪官迫害的百姓手裡的先例。
此時聽著王布犁的話,朱標認為他心裡是極為善良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不清楚王布犁會因為什麼事變成閻王爺,又會因為什麼事變成鐵麵無私的地府判官。
總之朱標覺得王布犁他眼睛一瞪,就好像能夠把人給瞪死似的。
被咱妹夫的眼睛打量一會,便能揪住許多線索,然後就又有人倒黴了。
“此事我會與父皇提議,你先去休息吧,我差人去拿人,到時候興許還要你省一省呢。”
王布犁卻是推辭道:
“案子已經查的差不多了,我覺得還是讓薛尚書自己個審,興許他將來就能避免因為自己過於善良,就被手底下的人哄騙了。”
他一連氣為大明乾土木的群體逃回一個公道,已經極為勞累了。
現在該做的也都做了,後續怎麼處理,王布犁相信老朱也不會輕輕放下的。
“好。”
朱標輕微頷首,薛祥在管理淮安的時候,兢兢業業乾了八年,獲得百姓的擁護,甚至都祭祀他的肖像,以此來感謝他。
等到了皇宮內,反倒限製住他下基層的步伐了。
他也需要許多時間坐在椅子上,處理各種問題。
像發放錢糧這些小事,自是下麵的官員去跑。
檢校闖進工部,直接念叨名字就開始抓人,把整個營繕部都抓空了。
此舉更是嚇傻了許多工部同僚,不清楚駙馬都尉王布犁來了一趟,怎麼就出事了!
被抓的人大聲喊著如何抓我,或者心裡素質不好的開始哭訴。
如此種種也驚動了其餘五部,出來看熱鬨。
甚至連胡惟庸都從房間裡走出來,看著檢校押人過去。
他心裡突然升起一個不好的念頭,王布犁這是又破案了!
怎麼一丁點風聲都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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