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考滿,即吏員每三年役期結束後需進行專業技能考試。
不合格者罷黜,合格者還轉一級繼續服役。
九年役滿,獲資格出身,冠帶聽選。
京吏在京內遷轉;外吏主要在外遷轉。
按照王布犁這個在京六品衙門典吏,九年後是可以充五品衙門典吏、胥史相當於王布犁刑房下的書吏地位)。
“而且你又入了太子的眼,今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胡惟庸又補了一句:“布犁,你也知道,我大明以吏為官,實乃元朝舊製。
上位雖有戒心,但吏員仍舊與其他人一樣,仕途通達。
吏部尚書張度,戶部徐輝,刑部李友直,兵部滕德懋、徐晞,工部李質、萬祺,吏部左、右侍郎李信、王春,戶部左侍郎掌光祿寺奈亨,禮部右侍郎掌光祿寺蔚能,刑部右侍郎劉敏、王詔,陝西左參政平思忠,俱是小吏提拔上來的。
還有蘇州府知府況鐘,泉州熊尚初,西安賈信,亦吏也,俱有政聲。”
胡惟庸信手拈來一大群人,然後又指了指一旁的塗節:
“他亦吏也,哈哈哈。”
可以說在洪武朝初期,許多為官者都是吏員出身。
“哈哈哈。”塗節也是配合著大笑。
王布犁也被胡惟庸說懵了。
他著實是沒想到朱元璋既憎恨吏員,對他們做出諸多限製,可手底下的六部官員,大多都是吏員出身。
屬實是嘴嫌體正的表率了!
“布犁的仕途要比我好走的多啊,前麵有如此多的前輩趟過路了。”
吳衛心情大好之下,對王布犁也是稍加吹捧起來了。
王布犁聽著這三人輪番上陣,臉上自是表現出來竊喜,又不知道如何接話茬的模樣。
看到這番神情,塗節知道穩了,開始遞話:“王布犁。”
“丞相想要把你調到五品衙門去,將來你的出身最低也是個從九品。”
塗節給王布犁先拋出了地位。
朝廷規定六品到九品衙門、雜職、都察院各道衙門期滿出身都是雜職出身。
雜職能跟官員出身比較嗎?
“哎,布犁辦事如此利索,如何能去五品衙門,自是要來一品衙門當個典吏,將來能有更好的出身。”
胡惟庸立即反駁塗節的話,一個甜棗就順勢給王布犁喂到嘴裡了。
什麼五品衙門,那麼簡單的事,還用得著他這個丞相出手?
所以胡惟庸在執行他自己的計策,一步到位,拿將來砸暈王布犁。
此時的一品衙門就是胡惟庸所在的中書省。
在這個衙門,吏員出身品級那是最高的從七品。
可是媲美二甲進士相同的出身的。
二品衙門的吏員是正八品出身,等同於三甲進士出身。
因為在洪武朝,在一二品衙門當差的吏員身份,同進士的身份地位相差的,並不是很大。
吏員不容易當官,那也得是大明發展到了景泰時期,科舉越發興盛,吏員期滿轉為官的人就越多,然後出現了人多坑少的矛盾,直接導致了大明吏員遷轉製度的崩壞。
如此一來,總比王布犁在六品衙門呆著強。
可王布犁卻是不這樣想,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開始畫餅,就算老朱在這畫餅,王布犁都不一定吃,更不用說兩個報團死全家的人畫的餅。
“胡相,我是讀大明律的,有個事我。”
“感激的話不用多說。”胡惟庸連忙打斷王布犁的話:“咱還有一件好事要與你說呢。”
“對對對。”塗節把話茬接過來:“胡相聽聞你竟然被退婚,簡直是那家人沒福氣,特意給你尋了一門好親事。
平涼侯費聚家裡愛女到了適婚年歲,嫁妝是不會少的。
雖說是候府庶女,但與你成親也是抬舉你,這可是胡相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說服平涼侯的!”
塗節說完之後,便等著王布犁同吳衛一樣感恩戴德,納頭便拜的場景。
你一個小吏身份地位等同於進士,姻親關係還是侯爺家的背景,甚至連錢財都不用發愁。
如此一來,你王布犁就算正式進了淮西黨人的圈子!
有胡相發話,平涼侯府會少給嗎?
這樣的安排聽得吳衛都覺得十分羨慕。
整個大明數一數,能有幾個小吏獲得胡相的青睞,竟能有這樣的機會。
如此的安排,王布犁的前途可是真的比吳衛肉眼可見的大踏步向前。
這他娘不是再生父母,又是什麼?
在座的三人都覺得穩了。
胡惟庸卻是在思考著一會該怎麼扶王布犁起來。
且自己說的話,最好不要同鼓舞吳衛的一樣。
如此才能表示出自己對他更加重視,從而叫王布犁死心塌地為他辦事!
但出奇的是,王布犁沉默了!
方才為了避免他這個小吏不懂官場規矩,特意手把手的叫吳衛現場演示了一下被畫餅了應該怎麼做。
“布犁,你得謝丞相啊,愣著做什麼?”
“對對對,小子一時失態,想不到丞相對我如此厚愛,我何德何能啊。”
聽著王布犁的話,胡惟庸很滿意。
一瞧就是咱的話直接給這小年輕砸的暈乎乎的!
半天了他腦子都沒反應過來。
“但胡相的美意,恕我不能接受!”
現場再次沉默。
吳衛臉色大驚,連忙給王布犁使眼色,你得罪當朝丞相不想搞仕途了?
塗節也麵露不解,這番安排放在旁人身上簡直是再生父母的存在!
王布犁的親爹親媽都安排不了的,怎麼到了他這裡就拒絕了丞相的善意?
胡惟庸想要的不是這個答案,而是當了丞相後,也沒有人敢拒絕他的安排。
就算是皇帝能看什麼奏章不能看什麼,都被他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更何況一個小吏呢?
但是多年官場生娃,已經讓胡惟庸喜怒不流於色了,他隻是淡淡的詢問:
“布犁啊,這已經是本相能夠給你最好的安排了,你若是想要再進一步,那是違反大明律的,本相是堅決不做的。”
胡惟庸再拉扯,他知道王布犁是個聰明人。
聰明人就不該蹬鼻子上臉,要不然再聰明他也得給咱趴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
“胡相,家裡已經安排婚事了,不好拒絕,怕是得讓胡相操心了。”
“這有何難,你被人退婚,自然也可退彆人的婚,隻管把那戶人家說出來,我都幫你辦了!”
塗節還以為是啥事呢,原來就是這個!
胡惟庸嘴角慢慢勾起,這真沒啥難度。
王布犁才把腰裡的木牌掏出來,放在桌子上。
塗節漫不經心的拿起來一瞧。
駙馬都尉四個大字硬生生鑽進他的眼睛,刺激的塗節眼睛生疼!
他嘴裡啊,這,啊這的半不出話來。
胡惟庸隻是瞧著那木牌背麵寫著王布犁的籍貫以及相貌描述。
“胡相!”
塗節嘴裡艱難的吐出兩個字,頗為無力的把木牌遞給胡惟庸。
王布犁這個小吏的品級已經霎時間超過他塗節這個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一步一步爬到的正四品的禦史中丞,且他這輩子幾乎都沒有超過王布犁的機會!
同為吏員出身,大家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方才塗節還是以一副過來人的身份鼓舞王布犁,哪清楚人家根本用不著一步一步苦心經營,再結黨營私的往上爬。
上來就是一步到位!
塗節方才巴巴的越多,就覺得自己是個憨比。
這不得不讓他想起那句諺語來,不想說話了!
胡惟庸定睛一瞧,也是驚的說不出話來。
天子竟然要招他王布犁當女婿!
才發現京知縣是六品,我前麵能改的給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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