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二哥我教你的手藝,將來嫁到好人家當個大婦。
你又能賺錢,又能當家。
況且大哥二哥都是當官的料,婆家人也沒有人敢欺負你的。
咱不受那氣!”
“誰要嫁去皇宮啊!
我隻是聽聞說皇宮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所以才想問你是不是。”
王星影聽著二哥給她畫的餅,心裡美滋滋的。
一個元末明初成長起來的小姑娘,大抵這就是她在出嫁前的美好暢想罷了。
“皇宮當然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那裡不過是規矩最多的地方,規矩多就意味著會死很多人。”
王布犁重申了一次後又搖搖頭:
“外麵的人都想進去,裡麵的人想要更進一步,獲得皇帝的喜歡。
可皇帝隻有一個人,他的喜歡不會分給太多人的。”
王星影不知道二哥去了一次皇宮後,就如此多的感慨。
夜裡到底發生了何事?
“二弟。”
王貫眾哈哈笑著走過來:“太子待你如何?”
“不錯。”
“我那同窗茹瑺早就與我說過,他會想法子在太子麵前提過你,未曾想太子這麼快就找你做事了?”
“那個太子伴讀?”
王布犁對這個人有些印象。
他是大哥在國子監的同窗,比自己歲數還小,但書讀的極好。
他在食人魔案件發生之後,來家裡探望過大哥。
那是茹瑺第一次登門拜訪。
“他向太子朱標推薦過我?”
“對。”王貫眾顯得極為興奮:
“當時他與我說,此事萬萬不可著急。
等他在合適的時間會向太子說你斷案如神的王半升名頭。
到時候太子興許會叫你去探查食人魔的案件。
我一直都憋在心裡未曾與你說,不曾想你前夜竟然被太子招進皇宮審案子。
回頭大哥我必須要擺一桌,謝謝他的舉薦。”
王布犁忍不住歎了口氣。
謝?
謝他媽的謝!
就食人魔那案子,誰接手誰麻爪。
那可是與白蓮教有關係的,就這種腦子不清醒的教派,小心滅你全家。
“大哥,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弟弟了。”
“我自是要高看你啊。”
王布犁側頭小聲道:“那案子就是我發現的,我為何沒有接手?
就是因為背後牽扯太多,還有白蓮教的事,查出來之後,容易死全家,彆什麼活都給你弟弟身上攬。”
聽到這話,王貫眾一愣。
他沒想到會是這樣。
因為小公爺李景隆沒有說什麼案子。
王貫眾按照自己的理解,還以為弟弟破獲的是前段時間滿城風雨的食人魔案子。
“啊,這裡麵還有白蓮教的事?”
“對。”
王貫眾也收起嬉皮笑臉:“那你前夜破獲的,不是這個案子?”
“不是,你且安心等著吧,這一次皇帝要殺的人也不在少數。”
“哎呀,麻煩了。”
王貫眾當即愣在原地,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還想著茹瑺是太子伴讀,又是我的同窗,他也不是淮西人,你們今後理應能夠相互照顧,所以才想讓他在太子麵前舉薦你。”
淮西人抱團且上升速度快,在國子監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
他們這些學生時不時的就會議論,也會有各種各樣的小團體存在。
朱元璋也並沒有明令禁止太學生們都不允許議政,這幫人自是放開了說。
淮西人相比於其餘各地還是少數人。
“弟弟,誰不清楚,同樣是國子監的幾千人。
淮西人因為有人舉薦便能暢通無阻的進入官場,他們也無需經過科舉。
但我們這些人除了等待陛下重新開科舉外,根本就沒有彆的途徑可以進入仕途。
同樣都是大明的秀才,誰願意被如此區彆對待啊?”
王布犁點點頭,是這個道理。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王貫眾壓低聲音說道:“如此一來,誰人不恨淮西人?”
聽完大哥的話,王布犁沉默了許久。
他倒是沒有想過這個角度。
因為他覺得老朱是嫌棄這幫讀書人就曉得隻讀書而不會做實事,全都是讀死書的。
現在大哥這個說法,倒是讓王布犁有了一絲朱元璋廢相前的布局。
那就是誰靠近胡惟庸。
這些人將來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沒有舉辦科舉,也算是“間接保護”了一些人。
否則這件案子如何能牽連那麼多人?
以至於胡惟庸死後,還不斷的有同黨被發現。
老朱就是擴大麵對大明官場進行清洗。
“大哥,如今的官場並不怎麼好走,我對當官沒興趣,就想著當個小吏。”
王布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國子監的學子都能曉得淮西人犯了眾怒,偏偏天子不清楚,肆意包庇,將來怕是會拉清單。”
“何為拉清單?”
“算總賬唄。”
“慎言。”
王貫眾連忙製止弟弟。
他雖然興奮,但是弟弟也是要步入官場的人了。
一旦口不擇言,那不說是影響前途,也會受人以把柄,陷入被動當中。
更何況王貫眾還聽聞當今陛下,對於當官的人會派出檢校來時不時的監視他的言行。
自家弟弟以前是縣衙小吏,自然不配。
可他一旦要當官了,就會被納入監察的範圍,尤其此處還是南京城內,監管的力度隻高不低。
王布犁聳聳肩,對於這些糟心事,懶得再多說什麼。
皇帝不放心,臣子也不放心。
洪武朝人人自危的大時代還在後麵呢。
就在兄弟倆皆是沉默的時候,院子外的門被敲響了。
這個天氣。
有誰會來呢?
王星影快速衝進小雨裡,打開院門,驚詫道:
“二哥,是吳老爺來了。”
吳衛,江寧縣知縣撐著油紙傘慢悠悠的踱步。
腳上的鐐銬裹了些許黃泥,雙手的鐐銬也被雨水浸濕。
吳衛當真是沒有料到,王布犁竟然會被太子看重,差遣他主審案子,連當朝丞相都得給他當陪襯。
甚至昨天夜裡丞相胡惟庸把他叫過府中,專門詢問王布犁的事情。
吳衛出現在這裡,著實是讓王布犁哥倆頗為詫異,連忙請進來給他擦擦雨水。
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上司,王布犁的表麵功夫還是做的不錯的。
否則吳衛也不會視王布犁為心腹。
“吳老爺,如何在這天氣來了?”
“嗨,受人之托,不來不行。”
王布犁也送上了一杯熱茶,聽到這話,心中暗道一個不好。
該不是胡惟庸吧?
王貫眾作為本縣秀才,自是有資格陪坐,而且也沒打算走,免得吳衛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
他弟弟才剛剛獲得太子的青睞,言行舉止自是要謹言慎行。
而且不要輕易結黨。
尤其是淮西黨派,茹瑺在這期間可是為自家弟弟出了力。
到時候淮西黨人以及非淮西黨人都都排斥他這個弟弟,那王布犁在官場上還有什麼前途?
吳衛見王貫眾沒有陪坐的事情,便開口道:“布犁,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
“吳老爺,這事不能說。”
麵對打啞謎,王布犁也給回敬了回去。
吳衛頷首,他曉得就該是這樣,要不然假鈔案王布犁不會一點風聲都不漏。
尤其是他想明白了一點,王布犁借自己之口上書的拉網式的辦法,太子也都知道是王布犁的法子,而不是他自己的。
不過胡相也告訴他了,陛下會準許先撤了吳衛的腳鐐,至於手鐐還要再戴上一段時間。
可以說,吳衛也算是承了王布犁的人情。
吳衛放下手中的熱茶,鐐銬發出聲響:
“布犁,既然你我都清楚,那咱們就說點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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