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設立國子監立學的目的,是為了訓練官生如何去執行統治。
因為在他的政策裡,你爹是乾啥的,你就是乾啥的。
但隨著不斷擴招,民生反倒占比越來越多。
等到了洪武四大案全都整完之後,國子監八千多名學生,就隻有四個人是官生了,其餘全都是地方官依法保送的學生。
朱元璋對於王布犁忽悠大批人去北方曆練倒是沒有什麼反感的,這幫人主動去總比被吏部派去更加有動力。
現如今北方那個苦寒之地,怕是真沒有多少人願意去。
朱元璋開始隻是讓國子監教育學生四書五經,因為這些學生的出路是當官。
四書五經的儒家的經典,治國平天下的大道理都在裡麵,孔子的一些思想老朱是十分喜歡的。
尤其是那一套尊王正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一套,最符合他的口味了。
至於孟子的一些話,還有蘇秦張儀等人,都不讓讀。
現在國子監的風氣既然轉變開來,朱元璋決定得讓這些學生繼續學習大明律才行。
如此才能減少他們犯罪的機率,就如同王布犁一樣,熟讀大明律,做事是極為有分寸。
想到這裡,朱元璋又提筆寫下,讓國子監的老師去教授最新版的大明律。
然後他又開始想法子把國子監的監規再次增加一些。
膳食全公費。
有家眷的特許帶家眷入學,每月額外支食糧六鬥。
監生和教員請假或回家,都要經老朱特許。
老朱其實對於王布犁有關把班級打散重新聚在一起訓練的做法十分的不滿意。
因為在朱元璋製定的監規裡麵,是禁止監生們團結組織的!
甚至班與班之間,也禁止來往。
以此來避免他們在國子監之內,就有早早就結黨的可能性!
這些人都是“監生”出身的。
跟後麵的清廷的田文鏡都是他媽的監生出身,憑什麼在大明耀武揚威啊?
但是這些監生出身的官員,在洪武朝還真挺容易耀武揚威的。
從最高級的地方二品大員布政使到底下沒有品級的教諭,無官不做。
而且除了畢業做官之外,在學校的監生,還可以奉命出使,巡視各個地方,稽查百官案子,到地方去興修水利,執行丈量、記錄土地麵積,定糧的任務,去各個衙門實習。
再加上因為朱元璋製造出來的大案牽連數萬人,許多官員的職位都空缺出來,朱元璋大力提拔這些監生,有效的補充了官僚集團的正常運轉。
但是在朱元璋恢複科舉之後,監生的好日子就開始走下坡路了。
做官要從進士科出身了,許多監生也去參加科舉。
漸漸的國子監就失去了培養官僚的獨占地位,進士們開始搶占原本屬於監生的飯碗,而且他們也更加容易抱團。
進士的身份越發重要,監生的身份越來越拿不到台麵上說話,隻能被迫的去基層以及各個衙門當吏員了。
朱元璋又想起了王布犁要在永安村設置學堂,無論男女幼童都可以前去學習,他大筆一揮,決定下詔在地方上設立“社學”——鄉村小學。
主要任務是讓他們學習大明律令,這樣才能更好的本本分分。
朱元璋已經打定主意了,趁著現在寶鈔還沒有像後世那樣變得一文不值,必須得乾更多的事。
寫了一通之後,朱元璋叫來宦官康長民把這件奏章交給王布犁。
順便把新刻出來的駙馬都尉的銅牌給他送過去,叫他也看一看奏章,再同李文忠商議一二,認為朕這個主意如何?
康長民連忙捧著托盤本著工部走,一路上又被不少人看見了,不敢出聲詢問。
等到了工部尚書的辦公房裡,康長民發現駙馬爺不在這,連忙驚問:“太子殿下,駙馬爺何在?”
“父皇找他有事?”
朱標不是很明白,父皇也沒想著要趕快同王布犁見麵,怎麼還找他呢?
“嗯,這個奏章陛下讓駙馬爺同曹國公仔細看看,是否有修改的地方,還有這個腰牌也送給駙馬爺。”
朱標頷首,便催促身邊伺候的人去把王布犁叫回來,兒女情長當然不如國家大事重要。
況且他們二人就要結親了,沒必要總是膩歪在一起。
於是當王布犁被叫回來之後,臉上有些不愉快。
王布犁接過那塊銅腰牌,大概寬十厘米,高十二厘米,掂了掂,就把自己的臨時木牌子還回去了。
耳邊聽著太子朱標的話,王布犁打開朱元璋反饋的奏章,從頭到尾的看了一眼,對於老朱如此泯滅人性的規矩,心裡十分鄙視。
但是對於他建議國子監的人學習大明律,以及設置鄉村小學學習大明律的事情還是比較認可的。
國子監的人去當官之後,多是要很多工作一把抓的,學習大明律至少能夠減少自己犯錯的頻次,免得被手底下人給坑害了。
就算是監生,王布犁也覺得十分不合格。
這也是學習四書五經的主,至少將來這群人是有進步的,老朱讓他們開始集體學習大明律了。
“你總是皺眉做什麼?”
“規矩過於嚴苛。”王布犁指了指朱元璋又強調了一下:
“縱然是學生也不能全都培養成死讀書的,班級之間課上不能互動也就罷了,怎麼下課也不能互動呢?
大家在學校一同學習兩三年,結果出了校門全都是陌生人,這如何能行?”
在中國古代,說到底是人情社會,大家都攀關係。
結果你老朱不讓監生攀關係,可那些進士全都攀關係,最終就成了進士這麼一個小圈子掌握朝廷的話語權了。
“一個人如果三年不同陌生人交流,等他為官了,要去同成千上萬的陌生人交流,他不在國子監曆練曆練,如何能行?”
朱標頷首,是這個道理,不溝通的話,如何能行?
“還有這一條,敢有毀辱師長的,杖一百,發配廣西。”
王布犁哼笑了一聲:“毀辱師長的含義是非常廣泛的,無論是語言、文字、行動上的不同意,以至批評,都可任意解釋。
至於生事告訐,更可隨便應用,凡是不遵從監規的,不滿意現狀的,學生要求對教學及生活有所改進的,都可以援用這條款片麵判決之。
這根本就不合理。”
天地君親師,在朱標看來,既然是老師的身份,那自然就有權力狠狠的責罰學生。
“妹夫,伱未免也太宅心仁厚了吧?”
朱標瞧著王布犁輕聲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夫子嚴厲些,也好出高徒。”
“我呸。”
薛祥想要站起身來,像他這種老實人,實在是有些驚詫於王布犁同太子交流的壞習慣是如此之多。
他生怕最後自己忍不住摻和進去。
反倒是刑部尚書錢唐一臉的吃瓜模樣,最好能夠吵起來,這樣才能更熱鬨些。
也算是給枯燥的工作帶來一些茶後的談資。
王布犁哼笑了一聲:“太子哥,你要知道,天底下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大明整個天下能出幾個能人?
你憑什麼要用聖人的標準,去嚴格要求普通人呐?
縱然是像陛下那樣的人物,我往前數也就是找到劉邦、劉備二人有相似的經曆吧。
為官者若是隻懂得掉書袋,連人際交往都不知道,那才是治下百姓的悲哀,才會讓他手底下的吏員更加的胡作非為。”
“好好好。”錢唐連連點頭:“駙馬說的不錯,太子殿下,你覺得呢?”
對於刑部尚書錢唐的拱火,朱標倒是沒聽出來,隻是輕微頷首道:
“妹夫,你方才是在偷換緣由,夫子對學生嚴苛,是為了讓他更好的成才!”
“駙馬,太子殿下說的有道理。”錢唐又看向王布犁,鼓勵他反駁朱標。
“太子哥,你確定夫子嚴厲教學就一定是對的嗎?”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太子哥。”王布犁指著奏章裡的那段條文:“好一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你好好瞧瞧這段話,再跟我說這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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