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王布犁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如此。
胡惟庸為了給自己想封號發愁的睡不著覺?
是朱元璋授意他做的這件事?
要不然說不通,胡惟庸縱然猖狂,就算老朱對他也有意放縱,可王布犁認為胡惟庸也不敢輕易的插手封爵這種大事。
尤其是這則消息還流傳出來了,一丁點都沒瞞著。
藍玉見王布犁這副凝重的神情,又壓低聲音:“難道你真的一丁點風聲都沒聽到?”
“沒有。”
王布犁靠在椅子上,手指敲著扶手,忍不住陷入思考當中。
自己最近也沒有乾什麼有利於老朱的事情呐,他憑什麼要賞賜自己?
就算是西北鄧愈等人進兵迅速,那自己的關係也算不得太大,隻不過是損失的少一點。
唯一的意外,就是不知道鄧愈大勝歸來後,是否也會直接暴病而亡,沒走到南京就半路病死了。
藍玉更是不清楚天子的意思,因為在封爵這件事是馬虎不得的。
“奇了怪了。”
藍玉也一言不發,這種事聽起來是好事,但他發現王布犁一丁點興奮的意思都沒有。
想當初他拿著駙馬腰牌的時候在自己麵前,是何等的猖狂?
“無妨,總歸是小道消息。”
王布犁覺得依照老朱的性子,不可能不收回利息去。
莫不是自己的嶽母馬皇後吹了一下耳邊風,雖然想著不可能,但王布犁覺得這是最有可能的情況。
要不然朱元璋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賠本的買賣呢?
這不符合他摳逼的性子。
“不愧是咱的軍師,到底是沉得住氣。”
藍玉同樣靠在椅子上,百無聊賴的道:“其實咱也一直想去打仗,奈何沒機會。”
“你看,你又急。”
王布犁依舊靠在椅子上:“劉淑貞等水東土司已經返回老家,開始準備修道的事情了,你且安心等著。”
藍玉也就是在這裡同王布犁抱怨一句,問問情況。
現如今是當事人都不清楚,他也就沒有彆的想法了,而是直接從懷裡掏出雲南的地圖。
“來,軍師,咱們研究研究怎麼進攻雲南。”
藍玉內心是有些著急的。
因為他發現自從洪武五年之後,軍事問題已經不是天子的主要關心所在了。
吸收和擴大文職官員才是朱元璋的主要任務,軍事將領逐漸降低了作用。
王布犁瞥了一眼,倒是悠悠的道:“這場仗讓你指揮,你想怎麼打?”
藍玉雖然知道自己不能當總指揮,但是模擬的時候可一直都沒有拿自己當副將。
“那我得再仔細想想。”
“光靠地圖是很難建立立體地形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軍事天才,能夠依靠平麵就可以想象出來三維圖。
“去我房裡好好想,我幫你把雲南的地圖做出來。”
“啊?”
藍玉雖然佩服王布犁的腦子,但是他說要把地圖做出來,有點疑惑之外,剩下的也就是支持。
於是他差人去大都督府把有關雲南地圖的描述拿過來,方便王布犁做事。
王布犁閒著也是閒著,叫人直接動手,給他弄一個沙盤的台子出來。
縣衙那麼多人。
很快就按照王布犁的要求給整出一個合適的木台子搭建出來。
王布犁吩咐了一句:“孫九生呢,叫他來給我捏山河圖。”
仵作孫九生最近閒的很,一直都在研究王布犁送給他的宋慈書籍。
奈何好長時間江寧縣都沒有出人命案子,搞得他想要理論結合實際一二,都沒有機會。
得了駙馬爺的吩咐,孫九生連忙一路小跑過來。
他最近在縣衙的日子可美的很,不但朝廷有補貼,縣衙內部都有補貼。
一幫人就瞧著孫九生對照雲南的地圖開始捏簡易的山川河流。
其實當統帥是一件非常費心費力的事情,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到了,對於身體健康也是一場極大的挑戰。
等藍玉想半天出來之後,瞧著王布犁整的這一幕,極為差異。
“你這是在做什麼?”
“單從地圖上看能看的多清楚啊?”王布犁指了指這個玩意:“給伱整個沙盤,自己好好研究一下進攻道路。”
藍玉也不是沒讀過書,他聽過因為秦始皇要滅六國研究各國地圖,所以皇陵裡有一個大型的地圖,高山、丘陵、城池,還有水銀製作的河流。
而秦始皇的假棺槨就在河流裡飄蕩,用來巡視天下的。
“你怎麼想出來的?”
藍玉瞧著孫九生還在那裡捏山河,雖然沒有完工,但確實是比紙上地圖更加具有衝擊力。
光是那些盲腸小道,就更加細微了。
“東漢馬援就曾經聚米為山穀,指畫形勢,看點雜書也是有用的。”
王布犁倒是不清楚後麵的朝代有沒有也搞沙盤。
藍玉連連頷首,頗為興奮的道:“今天能做完嗎?”
“後天吧,我懶得讓手底下的人加班乾活,該歇著就歇著,隻有這樣才能更精細的表現出來。”
“好好好。”
藍玉連連頷首,他已經被王布犁的所思所想徹底折服。
這小子到底還藏著多少手段,是我不曾見過的!
孫九生一直在那搞這個,倒是有些樂在其中。
“行了,該吃飯吃飯去。”王布犁扇著扇子吩咐了一句:
“這種精細活累到了,明天就該腰酸脖子痛,反倒會落下進度。”
“是。”
孫九生這才從站起身來,險些有些恍惚。
“低血糖啊。”王布犁隨手抻出來一張寶鈔:“備著點飴糖之類的,在嘴裡含一含,儘量不要猛起身,今後會好很多事。”
“多謝駙馬爺賞。”
孫九生也不矯情,駙馬爺賞你的你還能不要?
至於他說的什麼病症之類的,反正不耽誤好吃好喝,沒什麼大不了的。
王布犁又覺得光整一個沙盤不得勁,吩咐一旁的蔣環:
“我準備要把整個江寧縣的街道都做成一個沙盤,你們派出人手去探路畫冊,注意點皇宮的位置不要畫。”
“你為啥不把整個南京都規劃好?”
藍玉是有些不理解的。
“我隻是江寧縣的典史,上元縣的街道我沒必要了解,我的人又不去那裡抓賊。”
這也就是藍玉沒有什麼政治敏感性。
南京現在都被默認為京師了。
你把整個京師的地圖擺出來,那也得是擺在老朱的皇宮裡才沒問題,而不是擺在縣衙裡。
果然這小子就不願意多乾活表現自己,藍玉也不多言。
“藍大哥,你且先好好思索,等這個沙盤做好了,我來當梁王,你率兵來攻。”
“好好好。”
藍玉正好缺對手呢,欣然答應:“咱正是手癢咧,再我大軍之下,看你怎麼守衛。”
縣衙裡的情況,自是有蔣環整理過後交到朱元璋手上供他查閱。
“沙盤?”
朱元璋呐呐自語,這種玩意他倒是聽說過,但是要想做的精細,還需費上不少功夫。
“倒是瞧瞧他能做出什麼花來。”
對於漢光武帝的那種一看沙盤就能對戰場了如指掌的事情,朱元璋也想要複刻。
這幾年派出使者去招降梁王,沒少叫他們暗中記錄圖畫,以備將來攻打雲南的時候能夠用上。
大都督府內的地圖也多是根據使者繪製的圖畫更新的,朱元璋對於這種沙盤模擬戰事很是感興趣。
“告訴小蔣,王布犁與藍玉之間的對戰,要一字不漏的全都記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