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布犁扛著兒子站在公主府門口,瞧著一隊隊士卒從洪武正街而過。
無他。
胡惟庸案終於在洪武十三年爆發了。
朱元璋最終執行了他自己的計劃,丞相製度是一定要廢除的。
至於什麼內閣製度,他暫且不管。
待到王布犁身體修養好後,興許就能找到什麼新的解決辦法。
朱元璋是沒少讓媳婦兒子來給王布犁送些補品來。
“爹,人。”
王布犁的兒子如今一歲半了,屬實還穿著開襠褲呢。
如今嘴裡也是往外蹦著一個字,或者短詞。
“嗯。”
王布犁倒是無所謂,這兩年半的時間他就一直沒去上值,甚至也極少出門。
百姓也曉得駙馬爺是病了。
好在江寧縣典史繼任者沒有搞事情,不至於讓百姓呼喚請孫大聖再來給他們主持公道。
王布犁能明白朱元璋內心的想法,他自從建立大明已經十多年了,穩定了北方的局勢。
元朝殘餘勢力對大明的威脅得到了有效的緩和。
這些勝利的取得,除了廣大士卒之外,還是他身邊聚攏一大批能征善戰的文臣武將,這批人因為幫助老朱奪取天下有功,因此在政治、軍事和經濟上有著相當大的勢力。
外部敵人沒有人能夠與朱元璋抗衡,他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內部的王侯將相的權勢讓他放心不下,猜疑他們會來搶奪自己的皇帝寶座。
畢竟老朱的出身使得他自己都有些自卑。
他都能成功,彆人如何能不成功?
早在未曾統一時期,朱元璋對將領就嚴加防範,凡是出征的,他的妻子都得留在京城,還需要派出監軍,拿下一城就用自己的義子去與將官同守。
如此防守,也出現了叛亂之事。
朱元璋為了使得公侯將相忠於他的大名,做了不少方法。
但即使是做了不少舉措防止臣子叛亂,但他總是不放心的。
現在這種不放心,就變成了要殺人。
王布犁瞧著不少熟麵孔被士卒押著走過去。
陳寧麵無表情,塗節痛哭流涕。
倒是胡惟庸被枷鎖拷著,瞧著王布犁抱著他兒子麵色嚴肅的看著自己。
自從白蓮教謀害王布犁後,這位駙馬爺便深居簡出了。
“駙馬,是專門來看本丞相笑話的嗎?”
胡惟庸反倒是有一些豁達,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可是怕又有什麼用呢?
“你兒子的案子若是落在我的手裡,興許事情也不會這麼壞。”
其實王布犁說的就是屁話。
去年胡惟庸他兒子在鬨市騎馬狂飆出了車禍死在路過的馬輪子之下,胡惟庸直接殺了馬車夫泄憤。
這種事當然瞞不過朱元璋。
這件事本質上就是朱元璋想要乾掉相權,加強皇權的手段。
現在清算,不過是朱元璋找的借口罷了。
胡惟庸先是哼了一聲,又開口道:
“駙馬當真是良善好人,看本相死到臨頭了還要說些好話,沒有落井下石。”
王布犁嘴上應著道:“胡相,我們兩個本就沒有什麼仇敵關係,何來落井下石的動機,興許是你這幾年行事過於跋扈了,要被天子敲打一二。”
敲打?
胡惟庸知道王布犁在裝糊塗。
王布犁也知道自己在裝糊塗。
胡惟庸也不想戳破他,更何況王布犁說的對,大家本就沒有什麼仇敵關係。
相反境地相同,全都是陛下手中的一顆棋子。
他想用就用,想拋棄就可以隨意拋棄。
胡惟庸被士卒推搡了一二,看著王布犁道:
“駙馬,聽本相一句勸,彆當什麼丞相,會沒命的。”
“胡相多心了,我這病秧子,可當不了什麼高官,受不得累了。”
王布犁馱著自己的兒子,瞧著胡惟庸被拉走。
當然謀反這種事,被拉走的又不是他一個人,全家都是哭天抹淚的。
作為大明的最後一任宰相,家族以此興盛,又以此滅亡。
這算是洪武正街,達官顯貴的住處,第一次如此大規模的抓人。
什麼高官公爵,在皇命麵前統統不好使。
朱明秀同樣走出府來,接過兒子,不願意兒子小小年紀就看見這麼多人,萬一他問該怎麼說呢。
一旁的牛車停了下來,越發蒼老的李善長掀開窗簾瞧著王布犁:
“駙馬,可願意隨老夫一同入宮?”
“你該不會是想要求情去吧?”王布犁走下台階靠近那裡小聲道:
“韓國公,莫要沾染這件事。”
“老夫是去請罪的,希望駙馬能夠幫老夫說句好話。”
李善長歎了口氣,他的弟弟可是娶了胡惟庸的族人。
而且與他家牽連也不是小事,若是想要保全家族,隻能光速滑跪。
順便請王布犁這個簡在帝心之人,幫自己說上幾句好話。
王布犁也知道李善長的結局,不過是晚幾年死罷了。
他也在朱元璋的名單上。
胡惟庸案隻是一個清洗朝堂勢力的開始,並不是結束。
“韓國公,胡惟庸謀反與你何乾?”王布犁搖頭道:“又不是你舉薦他為宰相的,朝廷之人同鄉多了去,不比過於擔憂。”
李善長明白王布犁話裡的意思,也沒有繼續舍麵皮求王布犁,而是自己去了。
如今的朝廷已經麵目全非了。
至少在王布犁看來他熟悉的麵孔,也死了不少。
宋濂全家都被押解進京,那個被朱元璋稱為半個老實人的,也得死。
王布犁也沒等太久。
胡惟庸這幫人根本就沒有經過什麼審判,抓住之後就直接拉到刑場,當天全都給哢嚓了。
朱元璋這一手來的很果斷。
就像是胡惟庸那些通倭以及勾連蒙古人的罪證都是真的一樣。
主要是胡惟庸自己個也猖狂起來了,不少事都不像朱元璋請示,自己都做主了。
這讓本來對權力就有極強控製欲的朱元璋十分不滿。
搞政變?
王布犁覺得胡惟庸沒那個本事。
隨著而來的是朱元璋廢除中書省以及大都督府、禦史台等。
胡惟庸死的很快,隻不過官場發生了大震動罷了。
許多被胡惟庸安插的黨羽,也沒有幸免。
朱元璋除了要擔憂有人謀逆之外,更是要確保北方的安全。
於是朱棣被派去北平就藩,以此確保大明北部邊疆的安全,減少官員同地主之間的勾結,給朱棣身邊派了不少南人為官。
同樣的北人也多是被派到南方為官。
朱棣要走了。
今天他來同王布犁分彆,身邊帶了一個和尚,這是朱元璋給選的。
道衍,此時還不叫姚廣孝。
他連忙向王布犁行禮,大家算是有一麵之緣,隻是道衍希望王布犁千萬彆認出他來。
王布犁並沒有當場點名,隻是頷首。
朱棣嚴守那個秘密。
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屬於是前後腳出生,都是當爹的人了,更加成熟一些。
二人也都開始蓄須。
“妹夫,我向父皇說過,到時候打元韃子的時候,你來北平,咱們去合力建功,父皇答應了。”
聽著朱棣的話,王布犁哈哈笑了幾聲:
“四哥,我這身體行軍打仗是有些扛不住了,打之前告訴我,幫你參謀參謀還是可以的。”
其實王布犁心中清楚,他是沒機會離開南京的。
除非朱元璋掛了。
就是不知道後麵會不會把秘密告訴朱允炆什麼的。
朱棣也從他大哥朱標那裡得知王布犁病重的原委,心中暗暗歎了口氣:
“好,那咱們就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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