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曆練的學子們對王布犁如此直白的官場話語,還是有些不能接受的。
這種事。
怎麼能夠堂而皇之的說出來呢?
“或許你們覺得我說的太直白,但是你們大多都是在基層曆練過的,難不成想一輩子當個小吏嗎?”
王布犁扶著扶手站起身來,瞧著屋子裡滿滿當當的人:
“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你們也算是見識到了民間的疾苦。
希望今後能夠謹記本心,彆做什麼知法犯法的事,一切都好說。
最後我有幾句話送給你們:
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天有昭鑒,國有明法。爾畏爾謹,以中刑罰。”
“吾等謹遵寺卿教誨。”
眾人皆是起身行禮。
雖然沒有在縣衙有活力,但在王布犁麾下也算是有進步的,全都是識字之人。
“這兩日我會叫人做一份大理寺規矩出來,希望大家都能夠遵守。”
溫客與蔣環二人聽則都明白,駙馬爺這是把縣衙裡的好習慣都給帶過來了。
“行了,我話講完了,如今天氣涼,你們都在這裡聚眾取暖歇會,一會工部的人就會送來火爐子以及取暖的煤炭等。”
景清等人對王布犁皆是稱謝。
不得不說,這種事還得是寺卿給力。
他們這群在北方曆練的學子們,這幾年可沒少鼓動這火爐子。
王布犁與眾人說完之後,便慢悠悠的往外溜達。
溫客一個箭步就跟上。
“駙馬爺。”
溫客臉上帶著笑意:“兄弟們都很想你。”
王布犁點點頭,倒是沒多說什麼。
溜達了數步,他站在大理寺門口感受著寒冷,過了一會才喊道:
“蔣環,去縣衙選兩個廚子來給咱們這做飯,吃不慣旁人的手藝。”
蔣環立馬就應聲走了,他明白駙馬爺是想要找信任之人做飯食。
待到他走後,王布犁才開口道:
“是吏部把你調動過來的?”
“是。”
王布犁輕微頷首,一個小吏值得吏部出調令,看樣子是天子的授意。
“其餘兄弟們在縣衙的還多嗎?”
溫客便開始給王布犁講江寧縣縣衙的事情。
因為胡惟庸謀反的事情,造成人員短缺,幾個吏員都被上級衙門給調走了。
甚至連知縣老爺吳衛也是升遷奔著北方去了。
王布犁了然,被胡惟庸牽連的人多是官員,就算從北方調回來不少學子,但坑也不是能輕易填上的。
他們這批小吏,甚至連臨時工都有機會往上走了。
“兄弟們都能往上走一走也好,隻要他們今後彆隨便伸手就行。”
王布犁心想躲過了胡惟庸的案子,大多數人也就安全了。
溫客覺得江寧縣沒有王布犁罩著,大家都離開也行。
雖然去新衙門會少了不少補貼,但總歸在地位上還是能夠保證的。
況且有在江寧縣積攢的錢糧,今後也能過上安穩日子。
隻要彆貪心。
真貪心了,誰都救不了他。
“嘿嘿嘿。”溫客笑了笑,雙手攏在袖子裡:
“駙馬爺,咱們這大理寺也是清水衙門,今後想伸手也沒機會,要不然戶部怎麼連火爐煤炭都不給配備齊嘍?”
王布犁直接給工部討要的,薛祥還沒老死呢。
戶部尚書楊思義早就被派到陝西省參政,敢在胡惟庸爆發前,累死在任上了。
如今新任的尚書,王布犁也不熟悉。
畢竟楊思義的繼任者徐澤被胡惟庸牽連,直接被乾了。
如今繼任者是範敏,洪武八年的秀才,幾年就做到了戶部侍郎,現在被老朱給提拔為試用期的尚書。
“現在清閒點也好。”王布犁雙手也攏在袖子裡:
“大理寺初立,陛下可不會養閒人,以後有你們忙的。”
“哈哈哈。”
溫客其實早就曆練出來了,對於王布犁的知遇之恩一直都記在心裡。
要是沒有王布犁教導他,提拔他,怕是沒有今日能做官的他。
“其實倒也還好。”
溫客以前很大的時候都理解不了,王布犁為什麼不借助機會,一個勁的往上爬。
前兩日看見攀附胡惟庸的人都被處死後,他立馬就理解了王布犁的操作。
雖然自己一時看不懂,但是跟著王布犁的腳步穩紮穩打,絕對能在大明朝堂活下去。
許多話溫客都記在心裡,沒有往外說出來。
聽聞陛下成立了錦衣衛,專門乾探聽的事情。
溫客覺得蔣環那小子就非常像錦衣衛的人,他相信依照王布犁的聰慧儘頭定然能夠察覺出來。
有一個,那就會有兩個三個。
溫客在縣衙當中一直謹言慎行,從來不議論什麼有關皇帝的事情,反倒要時不時的嘴上要露出感恩天子的話。
於文明這個工部主事帶著人來了。
王布犁瞥了他一眼,這幾年過去了,他還是個主事。
看樣子這仕途真不會再往上走一走了,他孫子於謙現在還沒出生呢。
“駙馬爺。”
王布犁也是笑嗬嗬的回禮,去貴州那地方指導修路好幾年。
工部的官員,相比較其餘幾部都是不容易被提拔的。
“於主事,辛苦了。”
“如今人員短缺,這些取暖之物送的不及時,還望駙馬爺不要怪罪。”
“哎,我自是懂得。”
王布犁請於文明進屋子裡取取暖,順便喝口熱茶。
於文明盛讚水東水西兩個女人,一個是奢香夫人,她夫君年老體衰,許多事都是她一個婦人在操持。
至於劉淑貞則是父死子幼,一直都配合大明做事。
“此二婦人興許在大明攻打雲南的時候,提供極大的助力。”
於文明認為她們二人青史留名也不為過。
當然更多的原因在他看來,還是所謂的教化之功。
王布犁對於文明的話表示了讚同,並不想跟這個老頭爭論什麼。
如今南京城內風聲鶴唳,許多人都害怕被胡惟庸的案子給牽連。
這幾日殺了胡惟庸等主要案犯,不少其餘從犯也沒有逃脫,而是一直在殺人。
照這個意思,光是靠著曆練幾年的學子,坑位也不容易填滿。
“貴州還是蠻荒之地。”
於文明又感慨了一句,儘管修繕了不少路,但境內更多的地方依舊很難走,大明的有效統治也很難,更不用說什麼教化了。
像奢香夫人之類的都屬於開明的少數民族,主動向大明朝貢,更不用說還有許多關起門來過自己日子,不理會伱大明存在的聚集地呢。
這些人全都不在朱元璋製定的統計的魚鱗冊上。
“還需要時間進行梳理,畢竟雲南等地還沒有拿下來呢。”王布犁指了指一旁烤火的官員:
“他們能北上曆練,今後的學子就有機會南下去曆練。”
於文明輕輕點頭,他兒子不喜歡仕途倒也是一件好事。
在家裡讀讀書,裝作備考科舉的模樣。
新式科舉要開考的事情,讓許多學子都看到了希望,但目前而言,誰也沒有底氣。
畢竟算學不會是真的不會。
不像你寫的文章,這個考官沒入眼,但是另外一個可以入眼。
王布犁他們二人敘舊之後,見工匠們都安排好了,王布犁便讓他們一人喝口熱茶再走。
五個工匠連連表示不敢,倒是被王布犁給壓住喝了,這才誠惶誠恐的跟著於文明出去,隻是嘴裡的笑意怎麼都打不住。
駙馬爺還是同以前傳言的一樣,對咱們工匠是愛護的。
方孝孺瞧著王布犁這番動作,他隻是吩咐溫客把茶杯都衝燙一二,下次來了客人好用。
那意思就算是皇帝來了這裡,也得用這套茶具。
不過方孝孺又搖搖頭,天子怎麼可能會來這清水衙門呢!
“寺卿還是挺平易近人的。”
景清是真正的西北人,讀書過目不忘,連方孝孺都頗為欽佩,天底下真有這種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