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葶那好端端的鎮定自若險些瓦解,要知道,她沒事才不敢招惹他。
可眼看男人側身要走,她腦袋“嗡”了一聲,眼疾手快地捉住那隻手腕。
這還不夠,她順著他的手腕,摸上了他的衣袖,拽了兩下。
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撒嬌手段,竟是渾然天成。
“世子。”她討好地仰頭看他。
那雙媚意橫生的眼睛啊,這樣直勾勾地看著你,誰也受不了。
對視半響,陸九霄眼底浮出些許戲謔,“沈時葶,你有本事,出了這門再給我來這招。”
小姑娘一噎,但到底沒鬆開他的袖子。
佯裝聽不懂他話裡的諷意,她道“那世子是要我伺候還是不要?”
陸九霄沒應聲,彎腰撿起地上的澡巾,塞進她手中。
……
……
須臾後,浴桶中的水漫出,滲進木板的縫隙中。
沈時葶跪坐在他懷中,衣裳浸濕,貼在傲人的溝壑之上。桃花麵上浮起兩團粉暈,她高高抬起頭,舌尖抵著上顎,被他咬疼了,便輕輕哼一聲,不曾喊疼,也不曾推開他……
除了最後那步,該做的都做了。
這男人約莫是屬狗的,沈時葶想。
出神之際,陸九霄捏住她的下頷,將她的腦袋扣了回來,指腹在那上頭摁了兩下,“有事說。”
被看破了心思,她臉熱了一下。
但此刻也容不得她矯情,兩手垂在陸九霄的臂膀,咬唇道“我原是錦州人。”
陸九霄闔了下眼,他當然知道。
“家中橫生變故,阿娘便將我送給了石媽媽。”
“送”都是客氣的,那個字,用“賣”更合適些。
難得照顧她的臉皮,陸九霄輕輕掀了下眸子,沒揭穿她。
沈時葶抿了抿唇,放在他肩頭的手握成拳頭,“我想知道,我阿娘……”
說及此,她忽然頓住,眼神沒有著點的落在氤氳的水汽上。好似一下回到去歲十二月,大雪紛飛的錦州——
延平巷末的破落宅院,糙衣婦人將她推出門外,相跪哭道“阿葶,阿葶啊,娘求你,你救救你哥哥吧,你救救他,他要有甚三長兩短,你要我怎麼活啊!你聽娘的,待家中境況好轉,我一定讓你哥哥將你接回來,啊?你聽話,你聽話……”
小姑娘拉著她的衣袖,泣不成聲“我不去,阿娘,求求你,阿娘你彆不要我,阿娘……”
婦人狠狠抽出手,像是怕被她纏上,跑著回到宅院中,那扇搖搖晃晃的門,就在她眼前“砰”地一聲闔上。
她怎麼拍,都拍不開。
那日的雪太冷了,落在她手背上,化作水,沁入手心,冷得一顆心都在疼。
陸九霄又掐了掐她的下頷,看她眼底暈出的紅,挑眉道“話說一半,怎麼,讓我猜啊?”
沈時葶回過神來,道“世子能否,遣人去我家中瞧一眼,隻要打聽一下家中境況就好……”
說罷,她屏息看向陸九霄。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沒說應,也沒說不應。
“勞煩世子。”她語氣近乎懇求道。
靜默半響,陸九霄唇角溢出一聲似有若無的笑。
他抬手捏住她耳下那顆霧藍色珍珠,在指腹間來回碾過,慢慢道“沈時葶。”
說實話,若非有求於人,她此刻很想抬手捂住耳朵。
陸九霄那張嘴,她是真真怕極了。
果然,男人毫不留情麵地挑了下眼尾,“你想靠你那個沒心肝的娘和那個蠢貨哥哥給你贖身,你還不如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