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千秋聞言,朝著那中年書生看去,笑道“你是?”
那中年書生朝著葉千秋拱拱手,道“在下寒江。”
群雄一聽,不約而同的都向那書生望去。
葉敬天從旁小聲給葉千秋介紹著這寒江。
“師父,這寒江人稱“冷麵書生”,三十多年前便已經名震大漠。”
“三十多年前,他以一雙肉掌擊斃漠北八凶,三日之間,以一枝镔鐵判官筆連挑河北八座綠林山寨,曾在黑木崖下大戰日月神教教主邊人雄,並且全身而退。”
坐在下首的嶽不群聽到寒江這個名字,亦是嚇了一跳。
‘冷麵書生’寒江之名,在江湖上知道的人可不多,但他恰巧聽師父曾經提起過此人的名號。
昔年任我行尚未成為日月神教教主之時,日月神教的教主喚作邊人雄。
邊人雄乃是東方不敗的師父,在位二十餘年,最後卻是被任我行給一掌殺了。
雖然邊人雄是被任我行所殺,但其武功造詣著實不算弱,若非身受重傷,遭了任我行暗算。
邊人雄不會那麼早就死了。
而這‘冷麵書生’寒江可是能在三十多年前就和邊人雄平分秋色的人物。
想不到此人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多年,居然是到了千秋宮中。
葉千秋坐在桌前,朝著那殿中眾人笑道“寒先生所問之事,想必也是在座的諸位想要知道的事情。”
殿中一眾群雄,皆是微微頷首,目光齊聚在葉千秋的身上。
葉千秋淡淡一笑,道“人間之上,有沒有仙界,貧道是不知道的。”
“但貧道的確是前往過另一處天地。”
“至於那一處天地,是不是就是諸位認為的仙界,貧道是不知道的。”
眾人聞言,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葉真人真的到過另一個天地之中。
當即便有人問道“葉真人,您老人家能不能給我們講一講那另一方天地之中,是什麼模樣?”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貧道講一講貧道所見所聞,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殿中眾人翹首以盼。
隻聽得葉千秋娓娓道來,他倒也不是胡編亂造,而是將他經曆的第一個世界給大家夥講了講。
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多的神奇詭異,處於新舊交替的時代。
葉千秋將他在第一個世界所經曆的一件又一件事情說了出來。
眾人聽的十分入迷,根本不會有人懷疑葉千秋在說假話。
因為,這些事本來也就是真的。
葉千秋講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當眾人知曉,葉千秋在那一方世界修為全失,好似重新投胎了一遍,苦苦修煉百年,方才重新破碎虛空之時。
個個皆是感慨不已,亦是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和不解。
他們在驚歎葉千秋修道之心的堅固,幾乎等於重修一世,他們還在驚歎天地之外的天地之中擁有的那許多奇怪事物。
這對於他們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良久之後,外麵的夜色已經非常之深。
葉千秋終於講完了那一世的百年故事。
“這一場修行,便好似一場大夢,當貧道再度醒來之時,便已經回到了華山絕巔。”
“算起來,貧道重回此界,也大概有二十五六年了。”
一時間,殿中眾人皆是默然無聲。
“聽葉真人講完這天外之處,我終於明白為什麼葉真人會說那天外之地,不可能是仙界了。”
“仙界之中,應該是仙人橫行,但那天外之地,卻沒什麼太多的高手,除了有許多光怪陸離的新事物,未必能比得上咱們所在的地界。”
“對啊,若是仙界便是如此之地,那倒不去也罷。”
一時間,不少人的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長久以來,破碎虛空都是很多在千秋宮停留之人的夢想。
他們想要破碎虛空,飛升得道。
因為在他們的想象之中,破碎虛空之後,仙界的一切事物都是美好的。
不會有廝殺,不會有爭鬥。
但葉千秋給他們描述的另一個世界,卻是讓他們對仙界的設想大為失望。
“或許,天外之地,並沒有仙界。”
“我們苦苦修煉幾十年,上百年,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不少人心中的信念開始崩塌。
大殿之中在千秋宮呆了很多年的幾個老江湖,早已經不是想著要做天下第一,不是想著要將武功練到多麼高深的地步。
他們在千秋宮呆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像葉千秋和張三豐一樣破碎虛空,飛升得道。
但是,如果世上沒有仙界。
那他們還飛升個屁。
還不如在此方天地一直活下去。
當然,大多數人,對於破碎虛空的執著並不濃烈。
他們更多的還是想著練成更高深的武功,能夠活的更久一些。
聽到葉千秋如此講述,他們沒有太多的想法,更多的,可能隻是想著,原來天外天,也並非那麼美好。
坐在殿中的衝虛聽到葉千秋這般言語,不禁想著,他武當派創派祖師三豐真人也是和葉真人一樣破碎虛空而去。
如果按著葉真人的經曆來看,那他武當派的祖師爺是不是也有機會重返人間呢?
如果是三豐真人能重返人間,那對於他武當來說,可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隻是衝虛也知道,葉真人一人的經曆或許並不能說明什麼。
這件事,也隻能是他自己瞎想一番。
這時,隻聽得坐在衝虛身旁的方證持手道“阿彌陀佛,佛觀一滴水,四萬八千界。”
“葉真人的經曆,或許隻是一種巧合。”
“按照葉真人所言,天外之地,不止一界。”
“天外天之外,恐怕還有天地。”
葉千秋看向方證,微微頷首,笑道“方證大師此言大善。”
“貧道雖然沒有遊曆過仙界,但依舊相信這宇宙天地之間,存在仙界。”
“隻是貧道尚未找到罷了。”
“貧道此番重臨人間,亦是要參悟出合適的大道,重新開啟天門,再返天外,去探尋那天外天的無儘隱秘。”
一眾江湖英豪聽到這裡,亦是忍不住再次驚歎。
既驚歎葉千秋還想破碎虛空而去,也驚歎葉千秋的實力之強勁,居然想要二度破碎虛空!
古往今來,恐怕也就隻有葉真人一人有此壯舉了吧!
像葉真人這般以武入道,修仙道的無上仙師,從今往後恐怕都不會再出現了吧。
葉敬天從旁聽著,他也是剛剛知道師父居然已經回到此界有二十多年。
都怪自己沒有在華山安插人手,不然的話,如何能到了今日,方才知道了師父重返此界。
真是他的過失啊。
方證、衝虛聽到葉千秋說重返此界二十多年,便想到了華山派。
現在,他們算是知道了,華山派和葉真人可能並沒有關係,隻不過是恰好葉真人重返人間,正好在華山。
這才讓華山派撿了漏,華山派指不定怎麼討好葉真人,才讓葉真人成為了華山派祖師。
說起來,這一切還真是華山派的運道啊。
嶽不群聽完葉千秋的一番言語,亦是心中暗暗感慨不已。
“想不到師祖竟然經曆了如此之多的事情。”
“破碎虛空莫非就等於重活一世?”
嶽不群如此想著,心中倒是對破碎虛空不那麼向往了。
他隻想在此界之中好好守護華山派,除此之外,也就沒什麼再多的心願了。
葉千秋的一番話,讓大殿中的一眾群雄皆是心神搖曳。
但轉頭一想,破碎虛空的事跟大部分人其實沒什麼關係。
他們聽一聽也就算了。
能了解到這般奇異世界,他們已經很是心滿意足了。
葉千秋講完之後,宴席就到了熱鬨非凡的時候。
一眾賓客宴飲一番,各自研討著武功,說著江湖間的趣事。
葉千秋和葉敬天則是趁著一眾賓客熱鬨之時。
離開了座位,他們還有些事情要辦,走到殿中時,葉千秋引葉敬天和嶽不群相見。
嶽不群看到葉千秋帶著葉敬天過來了,急忙起身,恭敬的朝著葉千秋道。
“師祖。”
葉千秋擺了擺手,道“行了,不必多禮。”
“到了千秋宮,便是到家了。”
“往後華山派有什麼困難的地方,可以來找敬天幫忙。”
葉敬天在一旁急忙表態,道“師尊既然做了華山派師祖,那華山派和千秋宮便算是同出一源。”
“嶽掌門往後有事需要幫忙,儘管開口便是。”
嶽不群急忙朝著葉千秋、葉敬天躬身拱手,道“多謝師祖和宮主一番美意。”
葉千秋點了點頭,道“你和靈珊且在宮中住著,什麼時候想走,和我說一聲便是,我讓人送你們回去。”
嶽靈珊從旁問道“師祖,你不和我們一起回華山了嗎?”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道“這也沒準,也許我會和你們一起走。”
說著,葉千秋和葉敬天走出了大殿。
通明殿中,熱鬨依舊。
夜空之中,一輪滿月高懸天際。
師徒二人朝著天樞殿行去。
天樞殿是存放江湖秘錄的地方。
三百多年來,武林之中的人和事,幾乎全部記錄在冊。
葉千秋一邊走,一邊道“敬天,有一件事,我得問一問你。”
葉敬天道“師父儘管問便是,徒兒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為師知曉一百多年前,在南海之中,曾經有過一座俠客島。”
“俠客島上有一篇《太玄經》,你可知這《太玄經》的由來?”
葉敬天聞言,詫異道“師父,您是不是見過妙諦和尚?”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沒錯,為師的確是見過妙諦和尚一麵。”
“不止是妙諦和尚,為師還見過了石破天、謝煙客。”
葉敬天聞言,便道“那就是了,俠客島的事情,現在還知道一些內情的人可不多了。”
“這妙諦和尚就是其中之一。”
葉千秋點頭道“妙諦和尚到千秋宮,是不是和俠客島有關係?”
葉敬天道“是有一點關係,但關係並不大。”
“當年,俠客島覆滅,我是知道的,所以,挑選妙諦上島時,也是想看看妙諦從俠客島學了多少本事。”
“六十年前,千秋宮開啟,妙諦和尚被請到了千秋宮來。”
“這和尚的確有些定力。”
“尋常武林高手,到了千秋宮,幾乎很少有主動離去的。”
“這妙諦老和尚是為數不多主動從千秋宮離開的人之一。”
“他在宮中呆了二十年,武功大進,離島而去。”
“從他身上的情況來看,他並沒有得到《太玄經》的真傳。”
“說起這《太玄經》的出現,其實也是蹊蹺的很。”
“當年,龍木二島主發現俠客島,在島上發現了《太玄經》的圖解,為了解開這《太玄經》之謎,曾經在中土找了各大門派的許多高手前往俠客島。”
“彼時,徒兒得知這個消息,也曾經親自上俠客島去看過一眼那《太玄經》,但那《太玄經》著實是古怪的很。”
“每個人看了,都有不同的解法。”
“如果沉迷於其中,很容易難以自拔,甚至走火入魔,若非徒兒見過師父傳下的許多高深法門,定力還算可以,還未必能從俠客島上走出來。”
“徒兒知曉這《太玄經》神異,絕非常人可以修煉,記下那圖解模樣之後,便匆匆離島而去。”
“待回宮之中,徒兒將記憶中的《太玄經》圖解給印刻在了天樞殿內的石刻上,便不敢再去想那《太玄經》,生怕走火入魔。”
葉千秋聞言,微微頷首,道“那《太玄經》之中所蘊藏的神韻,定然不一般。”
“若說那《太玄經》上記載的功法有多厲害,倒也不見得,頂多應該是一篇煉氣修行的築基法門。”
“可惜,不能得見原版圖解,不然的話,為師倒是可以從中推演一二。”
“不過,有你抄錄的圖解,倒也是聊勝於無了。”
“且去看看也無妨。”
葉敬天聞言,點了點頭。
師徒二人朝著天樞殿中行去,不多時,便已經到了天樞殿中。
天樞殿中,有兩名弟子在守候。
看到是葉敬天到了,急忙行禮。
葉敬天讓兩名弟子自己忙自己的。
他帶著葉千秋朝著天樞殿的第一閣中行去。
天樞殿分為九閣,第一閣之中,所記錄的都是最為高深的修行秘典。
比如《長生訣》、《戰神圖錄》、《天一神決》、《千秋錄》、《太玄經》這類已經涉及到修真煉氣築基的法門。
這些秘典除了《太玄經》之外,都是由葉千秋當年傳下,能翻閱這些煉氣築基法門的隻有千秋宮的宮主。
一般千秋宮弟子,隻能在第二閣到第九閣之間尋找武功秘籍修煉。
隻有極少數的幾個核心弟子,才可以修煉這最高深的法門。
三百年過去,千秋宮中,修煉這些煉氣築基法門的人不超過十個。
除卻已經老死的,現在宮中除了葉敬天之外,還有活著不到六個人。
並不是什麼人修煉了高深功法,都能走到葉千秋這個地步。
縱然是葉敬天這種境界,都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
葉千秋可以看出,葉敬天已經算是築基成功。
但,他好像築基有缺,可能和他當年練功走火入魔,急功近利有些關係。
葉千秋還沒細問這些事。
片刻後,師徒二人走到第一閣當中,隻見那第一閣當中,右手邊的石壁之上,刻著一副又一副的圖解。
隻見壁上密密麻麻的刻滿了字,還有許多人形模樣,但見千百文字之中,有些筆劃宛然便是一把長劍。
隻聽得葉敬天從旁說道“這圖形的筆法與世上書畫大不相同,筆劃順逆頗為異常。”
“尋常我們不論是寫字還是畫圖,都是該自上而下、自左而右,雖然勾挑是自上而下,曲撇是自右而左,然而均係斜行而非直筆。”
“但這圖形中卻是自下而上、自右向左的直筆甚多,與書畫筆意往往截然相反,拗拙非凡。”
“若非徒兒的記性還算不錯,還真沒辦法將這般圖解都給印刻下來。”
葉千秋點了點頭,看了一副又一副的石刻,良久之後,方才說道“雖然少了幾分神韻,但著實也算一篇不可多得的築基法門。”
“尋常人若是隻看這些注解文字,那自然是誤入了歧途。”
“這一篇《太玄經》頂多算個殘篇,往後宮中弟子還是不要學的為好,免得誤入歧途。”
葉敬天聞言,點了點頭。
師徒二人在石壁下走著,但見其中一副所刻圖形,畫的是一匹駿馬,那駿馬昂首奔行,腳下雲氣彌漫,便如同是在天空飛行一般。
葉千秋瞧著那駿馬奔馳的模樣,不禁笑道“這副圖倒是有些意思。”
葉敬天道“師父有何解?”
葉千秋笑了笑,道“我解得不能說出來,能用言語訴說的《太玄經》便不是《太玄經》了。”
葉敬天聞言,若有所思。
葉千秋卻是想到了當年他在天龍世界觀看神書之時的場麵。
這《太玄經》頗有異曲同工之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但可惜,這《太玄經》並不完整,比起神書來,差了一些東西。
“俠客行”一詩共二十四句,但一共隻有二十三副圖解,最後一副石刻隻是文字。
葉敬天能憑借驚人的記憶力將這些圖解給還原了七成,也算是厲害了。
看完了所有石刻,葉千秋指了指那邊的蒲團,道“咱們到那邊去坐一坐。”
葉敬天聞言,微微頷首。
二人坐定之後,葉千秋朝著葉敬天道“為師在這裡推演一番,你且稍候。”
葉敬天聞言,微微頷首,就守在一旁。
此時,天外星光璀璨,滿月的光輝照耀在千秋宮中,讓千秋宮好似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