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雪花依舊在飄落著。
天地之間,變得肅穆無比。
溪水尚未上凍,依稀可以看到在那溪水中不停遊動的銀魚。
北冥子和葉千秋站在一起,欣然接受了道玄子的邀請。
四周的三十多名人宗弟子紛紛往左右散去。
長生子身為人宗掌門,考校入門之人本是他的事情,但此刻有道玄子、北冥子、葉千秋三人一起出題,他倒是樂得清閒,在一旁看著。
就在這時,隻見道玄子抬起手來,手中突然發出陣陣霧氣,那霧氣被他隨手朝著小溪揮灑而去。
尚未結冰的小溪在頃刻間,便上了凍,本來緩緩流動的溪水上麵,已經結了一層厚實的冰麵。
道玄子朝著那人道“考驗一個人的毅力,並非是一時之事,所以,我所出的題目,你需要用一個月的時間去完成。”
“這溪水冰凍三尺,一個月之內不會解凍,溪水中有魚。”
“我給你的題目是,一個月內,你每天都要在此溪水之中釣到十條銀魚,釣魚之時不得憑借體內真氣,隻能當自己是一個普通人。”
“你可有異議?”
那人躬身拱手道“沒有異議。”
北冥子在一旁道“我的題目很簡單,一個月之內,手抄《逍遙遊》三十次。”
“你可有異議?”
那人又朝著北冥子躬身拱手道“沒有異議。”
葉千秋聽了道玄子和北冥子二人出的題目,不禁有些愕然。
本來以為二人出的題目會很刁鑽,但沒想到,這二人出的題目,並不算是什麼難題。
既然道玄子、北冥子二人都沒有為難這人的意思,他自然也不會為難此人。
他略作沉吟,笑道“我和他們二位出的題目可能有些不太一樣。”
“他們二位需要你一個月去完成兩件事。”
“我對你的考驗,可不需要那麼久的時間。”
葉千秋往前走了兩步,道“接下來,你隻需在我麵前站夠一刻鐘的時間,我的考驗,你就算通過了。”
那人一臉平靜的說道“請前輩指教。”
眾人聽到葉千秋如此考驗,皆是有些好奇。
特彆是那些人宗弟子。
自從葉千秋來到太乙山之後,葉千秋便成為了太乙山最為神秘的一人。
幾個月前在觀妙台上,葉千秋一劍敗天宗掌門赤鬆子,又論道天宗太上長老北冥子。
這些事,隻要是當日在觀妙台的道家弟子,都記得一清二楚。
今日,葉千秋到底要通過什麼方法來考驗這個拜師之人呢?
周圍的這些人宗弟子先前接連都為這拜師之人所敗。
有些弟子,還是有些不服氣的。
現在,這些弟子倒是想著讓葉千秋搓一搓來人的銳氣。
這時,隻見葉千秋朝著橋上走了過去。
葉千秋一腳踏在橋上。
那人站在橋中央,朝著葉千秋拱拱手。
葉千秋道“開始了。”
話音一落。
霎時間,天地變色,一股強橫無比的氣息籠罩住了那人。
而與此同時,葉千秋的元神脫竅而出。
一時間,周圍的人宗弟子,全部瞪大了眼睛,看著突然出現在葉千秋身後的超大號葉千秋,一個個皆是不明所以,仿佛從靈魂上受到了震懾一般。
葉千秋的元神早已經凝為實質,由虛轉實。
葉千秋也沒有刻意隱藏元神軀體。
元神脫竅而出的那一刻。
站在葉千秋對麵的那人頓時感覺到了來自神魂之上的威壓。
這股威壓讓他感覺仿佛被人重重在腦袋後麵敲了一下似的。
天地間的大雪在頃刻之間飄的仿佛更大更急了一些。
雪花飄落在那中年男子的身上,那中年男子霎時間感覺到了體內的真氣為之一滯。
雪花落下的越來越急。
中年男子的身上仿佛有著千鈞重擔朝著他不停的壓下去一般。
中年男子勉力支撐著,額頭上竟然漸漸了有了汗珠。
圍觀的那些人宗弟子看到那中年男子麵色難看,如此天寒地凍之時,居然大汗淋漓。
一個個皆是疑惑不已。
他們沒有正麵承受葉千秋的威壓。
自然不知道這股威壓的厲害之處。
葉千秋元神出竅,既然是查驗中年男子的功力,也是在考驗這中年男子的耐力。
他這元神重壓,一般人可是承受不住。
隻要氣勢散發而出,便會讓其身上猶如壓上了重擔一般。
一刻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對於圍觀的人宗弟子來說,一刻鐘似乎並不長。
但對於身處壓力中心的中年男子來說,這一刻鐘是無比的漫長。
想他縱橫關中多年,號稱關中第一豪俠,見過的高手多了去了。
但從未見過像眼前之人這般厲害的人物,隻是單純的威壓,就足以讓自己難以承受。
不愧是道家的前輩,看來他這一趟到太乙山來尋道,的確是來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中年男子的身上,升起層層霧氣。
在左右觀望的一眾人宗弟子皆是暗暗心驚不已。
這中年男子的功力的確是不俗。
不止能接連挫敗他們人宗三十六名弟子,竟然還能在太玄子的威壓之下堅持這麼久的時間。
就在這時,葉千秋的元神悄然回到體內。
葉千秋朝著那中年男子笑道“你不錯。”
中年男子如釋重負,朝著葉千秋恭敬的施禮道“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葉千秋微微一笑,轉過身去,朝著道玄子、北冥子說道“我的考驗結束了,你們覺得如何?”
道玄子負手朝著一旁的長生子道“掌門師侄,接下來的一個月,便由你派人監督這小子了。”
長生子聞言,在旁點頭道“請師叔放心。”
道玄子點了點頭,隨即身形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緊接著葉千秋和北冥子也一同消失。
那中年男子看著三人消失,臉上浮現出一抹神往之意。
……
接下來的數日裡,葉千秋和北冥子依舊隔三差五的便前往坐忘峰無功齋去,和道玄子談玄論道。
至於那個中年男子不出意外的在一個月後成功拜入了人宗。
人宗掌門長生子見其心性堅韌,底子很好,便親自收其為徒,給其取了個道號,喚作逍遙。
……
在太乙山呆久了,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這天地之間好像並沒有什麼戰火。
一切外界的東西,到了太乙山似乎就自然而然的被切斷了。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這一日,葉千秋、道玄子、北冥子坐在坐忘峰絕巔靜靜修煉,感受著天地浩瀚,領悟著天地間的規律至理。
葉千秋的元神出竅,化成一個小人,落在葉千秋的頭頂。
葉千秋的身上泛起層層金光。
就在這時,隻聽得天空之中一聲驚雷乍響。
讓道玄子和北冥子從入定狀態之中醒轉過來。
二人的目光朝著葉千秋的身上看去,隻見葉千秋的身上泛起一層又一層的金光。
道玄子一臉疑惑的朝著北冥子道“北冥師兄,你可知太玄道兄修行的是何等功法?”
北冥子搖頭道“我也不曾知曉。”
“不過,看他練功之時所產生的異象,應該一門不弱於《逍遙遊》的無上法門。”
道玄子讚歎道“太玄道兄在道的理解和運用之上,要遠勝你我。”
北冥子點頭道“確實如此。”
就在這時,隻見葉千秋的頭頂出現黑白二色的陰陽八卦。
氣引周天,四周的靈氣不停的朝著那陰陽八卦之中聚攏而去。
道玄子和北冥子見狀,便知曉葉千秋可能是有了什麼新的參悟。
良久之後,葉千秋從入定狀態之中醒轉而來,他看著道玄子和北冥子正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
葉千秋不禁笑道“怎麼了?”
“我臉上有花?”
這時,隻聽得北冥子道“太玄,你剛剛可是參悟了什麼?”
葉千秋聞言,微微一笑,道“的確有所領悟。”
道玄子道“哦?可否說來聽聽?”
葉千秋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暗中觀察逍遙子的狀態,自從他拜入了人宗,似乎愈發喜歡苦修。”
“經常可以看到他一人獨坐寒潭之上,參悟道理。”
道玄子和北冥子對視一眼,有些疑惑道“這又如何?”
葉千秋笑了笑,道“這讓我想到了一句話。”
道玄子道“什麼話?”
葉千秋道“物極必反,道窮則變。”
北冥子和道玄子聞言,皆是微微一怔。
北冥子道“道兄為何會想到這句話?”
葉千秋道“從前,我對這句話的理解,尚且不夠深刻。”
“自從見到了逍遙子苦修的場景之後,我便領悟到了無心的境界。”
北冥子和道玄子皆是嘀咕一句。
“無心的境界?”
道玄子道“何為無心的境界?”
葉千秋笑了笑,道“算是一種空靈的狀態吧。”
“我經常思考生死的問題,我們修道者尋求的到底是永恒的存在,還是不變的永恒。”
“如果我們真的可以長生,那坐看這山間雲起雲落,不問世事,是否又是另一種死亡。”
“可這種種認知,全是因為有心。”
“於是,我就想著把“心”這堵定內外的圍牆拿走,讓人重歸於宇宙之中的太極。”
“要把心拿開,先要守心,當守至心的儘極,物窮則變,方能進入無心的境界。”
“就在剛剛,我感覺我的修為又有了少許提升。”
道玄子和北冥子從旁聽了,皆是陷入了沉思當中。
有心和無心,有形和無形。
陰與陽,陽與家人修行之中,總會碰到這樣或者那樣的問題。
這一參悟,就是許久。
就在葉千秋在太乙山和道家天人二宗的兩個老家夥參悟道理之時。
山下的世界卻是很不太平。
五國合縱攻秦已經到了最白熱化的階段。
……
鹹陽,章台宮。
秦王嬴政正坐在席上,看著桌上的竹簡。
蓋聶在一旁端坐,守衛著嬴政。
此時,嬴政朝著一旁的蓋聶說道“聯軍精銳已破臨晉,他們兵分兩路,龐煖直奔鹹陽,項燕在陰晉,阻擋桓齮回援。”
“蕞城目下隻剩五萬兵馬,蓋聶,你說蕞城能否守得住?”
蓋聶從旁說道“龐煖跟隨鶡冠子在楚地修行多年,聽聞此人極富智謀,善於縱橫。”
“若是相邦大軍馳援不及,蕞城還真未必能守得住。”
嬴政微微一歎,道“如今鹹陽城內人心惶惶,坊間皆傳大秦將會破都亡國,鹹陽城內六國商賈質子散播流言擾亂人心。”
“葉先生教我內修其身,外修其勢,眼下,鹹陽危急,寡人又該如何破局……”
蓋聶聞言,隻得勸慰道“王上不必憂心,儘管龐煖富智謀,善縱橫,但聯軍同床異夢,協同不力,此戰,秦國必勝。”
嬴政聽了,拿著手中竹簡站起身來,在殿中踱步,一邊走,一邊說道“葉先生前往太乙山已有數月,不知他何時能至鹹陽。”
……
轉眼間,已經是春暖花開之時。
太乙山上,一片春意盎然。
大竹峰,幽林小築。
葉千秋正在和北冥子弈棋。
就在這時,隻聽得幽林小築外麵,有人走了進來,是赤鬆子到了。
赤鬆子一進門便和葉千秋和北冥子道“師叔,葉先生,五國聯軍敗了!”
“敗了?”
北冥子手中正舉棋不定,聽到這個消息,瞬間在棋盤之上落子,然後和葉千秋說道“道兄,盤桓數日,終於等到了。”
“是時候了。”
葉千秋聞言,微微頷首,笑道“的確是時候了。”
“也該去和道玄子攤牌了。”
北冥子道“這幾個月來,道玄子也應該清楚了我們的想法。”
“如今,秦軍再破五國合縱,殲滅五國大軍數十萬,數年之內,東方六國再無合縱之力。”
“這局勢是越發的明朗了。”
葉千秋站起身來,道“事不宜遲。”
“道家重歸一統,已經是刻不容緩之事。”
北冥子點了點頭,朝著一旁的赤鬆子道“師侄,你隨我們一起前去坐忘峰。”
赤鬆子道“是。”
……
坐忘峰,無功齋。
葉千秋和北冥子、赤鬆子聯袂而至。
道玄子坐在屋簷下,看著三人緩緩而現的身形,笑道“你們來啦。”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道玄,你在等我們。”
道玄子微微一歎,道“秦國大勝的消息,我已經收到了。”
北冥子聞言,直接說道“道玄師弟,如今,你還認為我道家沒有一統之必要嗎?”
道玄子道“這數月來,我一直在思慮著太玄道兄所言。”
“太玄道兄欲將天人二宗重歸於一。”
“我是沒有意見的。”
“但是,人宗並非我一人說了算的。”
“天人二宗之理念不同的問題,也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方可能讓天人二宗弟子心服口服。”
“不知太玄道兄在這方麵可有準備?”
葉千秋聞言,臉上露出笑容,道“隻要你道玄同意天人二宗重歸於一。”
“那天人二宗理念不同的問題,也就不是問題。”
道玄子聞言,微微頷首,道“此事,還需要經過長生子師侄和其他長老的同意。”
“我現在便召集他們前來無功齋議事。”
“不過,若是天人二宗重歸於一。”
“那道家掌門人之位,也便隻能由一人擔任。”
“不知太玄道兄和北冥師兄是如何打算的?”
這時,一旁的赤鬆子朝著道玄子拱手道“道玄師叔,若天人二宗重歸於一。”
“這掌門之位,可由葉先生接掌。”
“我和長生子師弟二人雖然是天人二宗的掌門人,但想要彙聚道家一統之心,我二人皆無這樣的膽識和魄力。”
“若是天人二宗重歸於一,那葉先生便是促成道家重歸一統的最大功臣。”
“葉先生本就是道家之人,隻是不在天人二宗序列之內。”
“以葉先生的本事,來做道家新的掌門人,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
道玄子聞言,朝著赤鬆子看去,他看著赤鬆子道“赤鬆,我原以為你還執著於天人之見。”
“你既然有如此胸懷,甘願放棄天宗掌門人之位,那想必長生師侄也不會落在你後邊。”
接著,道玄子的目光又看向了葉千秋。
“太玄道兄,是否願意出任道家新任掌門人。”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舍我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