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桑海城外,海風吹拂。
仿佛還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葉千秋和韓非的身形出現在了一處山巔。
山巔之下的羊腸小道之上,一隻身形龐大的黑豹正在馱著一個少女在山間疾馳。
很快,黑豹馱著少女,便疾馳到了懸崖邊。
少女從黑豹的身上翻下,坐在了懸崖邊上,癡癡的望著那大海之中的蜃樓,眼角流下了淚珠。
韓非看向葉千秋,道“掌門,這不是在城中變戲法的那個少女嗎?”
“看樣子,她不是一般人。”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她是蜀山的虞淵護衛之一。”
韓非蹙眉道“虞淵護衛?”
“那是什麼?”
葉千秋道“虞淵,亦稱“虞泉”,傳說為太陽隱沒的地方。”
“誇父逐日窺虞淵,傳說誇父與太陽競跑,在渴死之前,曾經看到過虞淵深處,那裡隱藏著不屬於人間的力量。”
“蜀山在蜀地之中,一直都是神秘的存在。”
“我曾聽聞蜀山之中有一顆扶桑神木,是遠古時代太陽之神棲息之地的一棵巨樹。”
“而這棵扶桑神樹傳說是連接神界、人界、冥界的大門,上麵有三足金烏飛翔,能夠引導人跨越三界,實現人的心願。”
“當年,我遊曆天下之時,本想前往蜀山一探究竟,但因為有事耽擱,便沒有去成。”
“在我閉關的這些年,陰陽家的人向皇帝進言,稱這株扶桑神樹是建造蜃樓前往海外仙山的必須之物,所以蜀山便被陰陽家和帝國大軍聯手攻破,這株扶桑神樹也被陰陽家和公輸家的人移植到了蜃樓之上。”
韓非道“這麼說,這小姑娘到了桑海,也是為了蜃樓而來?”
葉千秋點了點頭,道“應該沒錯。”
韓非道“如果隻是這樣,掌門應該不會專門來看這個小姑娘。”
“掌門之所以跟著這小姑娘,應該還有彆的原因。”
葉千秋負手道“我懷疑她和我的一位故人有關係。”
韓非道“故人?”
葉千秋沒有回答韓非的話,而是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
話音一落,葉千秋的身形已經消失。
當韓非再看到葉千秋的身形時,葉千秋已經出現在了那懸崖邊上。
此時,黃昏已至,太陽已經在海平麵上緩緩隱沒。
少女坐在懸崖邊,望著那城中漸漸亮起的燈火,還有那大海之中的蜃樓,無聲啜泣著。
這時,葉千秋的身形緩緩出現在了半空之中。
少女看著突然出現在半空之中的葉千秋,微微一怔,抹了抹眼角的淚珠。
少女身旁的黑豹,在頃刻間老老實實的匍匐在了地上。
“好美的景色啊。”
葉千秋看著眼前的少女,笑著說道。
“你是誰?”
少女看著葉千秋,一臉疑惑。
葉千秋沒有回答少女的問題,而是笑道“是不是想家了?”
少女道“你怎麼知道?”
葉千秋悠悠說道“你是不是每次看著這萬家燈火,就會有一種特彆的感覺,仿佛隻要伸出手就可以觸摸得到。”
“但是這麼美麗的景色,卻又感覺距離自己那麼的遙遠,遙遠的就像天上的這片星空,永遠都無法接近。”
“遙遠的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這麼多的燈光裡,每一盞燈背後,都有一個家庭。”
“當一家人,在黑夜降臨的時候,忙碌了一天,回到了自己的家裡,圍繞著這一盞燈,彼此相聚,彼此溫暖。”
“這種時候,你會覺得自己是這樣的孤獨,很孤獨,好像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
“對嗎?小虞?”
葉千秋目光灼灼的看著少女石蘭,這個少女給了他一種很奇特的感覺。
自從他參悟了《黃石天書》之後,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又有了很大幅度的增長。
他能感覺到,這個來自蜀山的少女,很可能替他尋找到一些東西。
當少女聽到葉千秋喚她“小虞”的時候,她立馬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麼知道我叫小虞……”
“你是誰?”
“你到底是誰?”
葉千秋微微一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我這裡有一枚玉玨,算是我給你的見麵禮。”
“如果將來,你遇到了無法掙脫的危險,可以對著這枚玉玨大喊三聲天人合一。”
話音落下,少女的身前多了一枚玉玨。
少女低頭看著玉玨,正想抬頭再問些什麼的時候,她卻是發現,剛剛還漂浮在半空之中的人已經消失不見。
少女握著玉玨,看著那夜空,悄然說道“是幻覺嗎?”
“不,不是……”
“一定是虞淵中的太陽神聽到了我的禱告。”
“一定是這樣……”
這時,少女的耳邊響起了葉千秋的聲音。
“你是戰爭的孤兒,在這天底下,像你這樣的孤兒成千上萬,數都數不過來,隻要有這枚玉玨在,總有一天,你會回到你想要回到的地方。”
少女猛的回頭,朝著四周望去,哪裡有葉千秋的蹤跡。
隻見她緊緊握著手中的玉玨,朝著天空之中不停的揮手。
良久之後,她雙手合攏,將玉玨緊緊握住,對著玉玨說道“太陽神,我叫小虞,在我們蜀山,虞就是天上的小雨,我出生的那一天,娘親說天上正好下著濛濛細雨……”
“你一定會保佑我的,對吧……”
“你一定保佑我找到哥哥的,對吧……”
……
葉千秋回到了山巔之上,和韓非彙合。
韓非看著朝著夜空揮舞著手臂的少女石蘭,道“掌門,這個小女娃有什麼特彆的地方嗎?”
葉千秋道“她或許沒什麼特彆的地方,但是,她足夠勇敢。”
“有機會,我們可以去一趟蜀山。”
韓非聞言,看著那個懸崖邊上的少女,若有所思。
……
夜裡,韓非和葉千秋已經回到了將軍府中。
二人剛剛回到府中,葉千秋便讓人去通知扶蘇和蒙恬前來。
不多時,扶蘇和蒙恬出現在了葉千秋居住的屋閣當中。
屋閣內,燈火通明。
扶蘇道“師尊突然找我和蒙恬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葉千秋道“有件事,我需要蒙恬將軍去辦。”
蒙恬道“國師儘管吩咐,蒙恬一定辦妥。”
葉千秋道“你帶人去將有間客棧的老板,名滿齊魯的第一烹飪大師庖丁給秘密抓捕。”
扶蘇一臉疑惑,道“師尊為何突然要抓一個廚子?”
葉千秋緩緩說道“有間客棧是墨家在桑海城的秘密據點。”
“庖丁的真實身份是墨家統領之一,是隱匿潛伏於桑海城的墨家高手,在墨家機關城覆滅後負責暗中應接墨家同門的就是他。”
“當年,墨家巨子六指黑俠曾經給過我一枚巨子令。”
“我遊曆桑海之時,便是在有間客棧入住的。”
扶蘇道“師尊不是說要將墨家叛逆份子和其他六國餘孽一網打儘嗎?”
“若是此時動了庖丁,會不會打草驚蛇?”
葉千秋笑道“就是要打草驚蛇。”
“將庖丁抓了之後,就將其關押在將軍府內。”
“讓人好生看管便是。”
蒙恬聞言,當即拱手道“末將領命。”
說罷,蒙恬直接朝著屋外行去。
待蒙恬走了,扶蘇又道“師尊,離父皇到桑海之期還有不到五個月的時間。”
“時間來得及嗎?”
葉千秋悠悠說道“放心,來得及。”
……
接下來的日子,葉千秋便輕鬆了許多。
整日和韓非在將軍府內修行,閒暇時,帶著韓非去荀子那裡坐一坐。
桑海城雖然看起來風平浪靜,但墨家眾人的動向,一直都在葉千秋的掌控之中。
轉眼間,四個月過去了。
始皇帝嬴政的車架已經從鹹陽城出發,朝著桑海城進發。
而就在始皇帝嬴政從鹹陽出發的前一天,熒惑之石從東郡落下,砸出了一個巨大的天坑。
嬴政命蒙恬帶著黃金火騎兵前去一探究竟。
“亡秦者胡”的四字流言也在天下間漸漸流傳開來。
……
桑海城外。
靠近海邊的絕壁山崖之上,是墨家最近才搭建的秘密據點。
此時,陽光灑落,海風吹拂,海鳥的聲音和波濤的聲音混合在一起,令人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墨家的幾位統領站在一起,看著遠方的大海。
班大師道“小蹠呢?”
“怎麼不見他的人影?”
大鐵錘環抱著雙臂,道“出去調查情報了,這家夥閒不住。”
班大師道“這小子前一陣子受了傷,還沒完全好,怎麼又跑出去了。”
高漸離在一旁說道“是張良先生的安排。”
班大師點了點頭,道“嬴政已經在東巡的路上,離桑海城也不遠了。”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聽聞,陰陽家和羅網的人都已經到了桑海。”
“相國李斯也提前到了桑海,來給嬴政掃除障礙。”
“一張無形的網已經張開,我們的情況不容樂觀啊。”
“而且,庖丁已經失蹤了好幾個月,這事一定有蹊蹺。”
高漸離道“張良先生傳來的最新消息,影密衛也已經到了桑海,讓我們特彆留意。”
班大師道“嬴政一向非常謹慎,連影密衛也提前到了桑海,看來這一次出巡,他是早有防備。”
“我們和農家聯手的事,可否有了進展?”
高漸離看著大海,悄然說道“農家的俠魁尚未決出。”
“不過,我們已經和農家烈山堂大小姐,有“農家第一智囊”之稱的“女管仲”田言取得了聯係。”
“而且,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眼下,農家內部波雲詭譎。”
“田言想要爭奪農家俠魁之位,需要我們的支持。”
“張良先生已經派了逆流沙的墨鴉和白亦非等人前去相助田言。”
“不過,張良先生終究不能代表我們墨家。”
“所以,這一趟農家之行,我們墨家也得去人,才能表示出我們合作的誠意。”
班大師道“那此行由誰去更合適一些?”
高漸離道“眼下,我們人手短缺,我親自走一趟吧。”
“如果一切順利,在嬴政返回鹹陽的路上,便是我們施行這一趟刺秦計劃的最佳時機。”
班大師道“一切小心。”
高漸離微微頷首,道“其實此次前往農家相助田言,我並不擔心田言會失敗,有張良先生從中斡旋。”
“我們的合作計劃已經成功了大半。”
“我擔心的是已經許久沒有音信的太玄子。”
“自從太玄子押送巨子到了鹹陽之後,便沒了音信。”
“此次,嬴政東巡,也未見太玄子的蹤影。”
“太玄子此人,乃是暴秦的強力擁護者。”
“他遲遲不出現,到底是回了太乙山修行,還是另有所圖。”
“當初,他在機關城放我們離去,可不是大發善心,而是為了更大的圖謀。”
“他若是一直不出現,那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班大師在一旁道“我怎麼聽張良先生說,太玄子已經派了他的親傳弟子曉夢下山前來桑海。”
“聽聞這個曉夢可是太玄子的高徒。”
“雖然年紀輕輕,但已經是道家的頂尖高手。”
“此次嬴政東巡到桑海,已經出動了這麼多高手保護。”
“太玄子好歹也是修行有道的道家聖賢,不會輕易下山。”
“他現在派了親傳弟子曉夢下山前來桑海,或許就是讓曉夢代表道家。”
高漸離歎息道“希望真是如此吧。”
“太玄子的恐怖,大家都是見識過的。”
“若是此次他也會出現在桑海,那我們想要成功刺殺嬴政,那就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
就在高漸離等人念叨著葉千秋的時候。
葉千秋已經秘密離開了桑海城,出現在了離桑海城尚有百裡之地的三川郡陽武縣附近。
兩天前,葉千秋接到了密詔。
天降熒惑之石之後,嬴政的東巡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從鹹陽出發了。
但是,當嬴政的東巡大部隊來到三川郡陽武縣時。
嬴政突然發熱不止,人雖然還清醒著,但卻是精神不繼,時常乏力。
隨軍的醫家給嬴政開了許多副湯藥吃了,也不見好轉。
嬴政心中不安,隱隱覺得這一次的熱病,並非那麼簡單,於是便下密詔,讓遠在桑海城的葉千秋趕至陽武縣。
若世上還有人能救他的性命,那就一定是國師。
當葉千秋來到東巡行營之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葉千秋從桑海城離開,是孤身一人離去的,除了韓非和扶蘇知道他離開,並沒有驚動其他人。
事實上,他在桑海城的這幾個月裡。
知道他存在的人一直就不多。
除了韓非、扶蘇、蒙恬之外,也就隻剩下荀子了。
這幾個月的布局,已經讓墨家和農家緊密相連起來。
六國遺族動作頻頻,本來以為一切儘在掌控之中,但始皇帝的突然召喚,讓葉千秋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他和嬴政早有約定,在桑海彙合。
但是,嬴政突然提前請他到東巡行營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當葉千秋在中軍營帳之中見到嬴政的時候,他便明白了一切。
葉千秋進帳時,嬴政正對著麵前銅鼎中幾顆透著怪異的非紫非紅又非黑、似紫似紅又似黑的藥丸發愣。
看到葉千秋進帳,嬴政臉上泛起喜色,他想要起身相迎,但是身上乏力,隻得說道“先生總算來了。”
“朕見到先生,心裡便安定多了。”
葉千秋走上前去,看著麵色蒼白的嬴政,道“陛下體弱氣虛,無須動身。”
葉千秋看向銅鼎之中的藥丸道“此為何物?”
嬴政道“前幾日,朕突然發熱不止,吃了老太醫的藥也不見好轉。”
“這是陰陽家的月神給朕進獻來的治病丹藥。”
葉千秋走近案前,兩根手指捏起一粒藥丸,放在鼻前嗅了嗅。
“陛下可曾服過此藥?”
嬴政聞言,眉頭一蹙道“先生,可是此藥有不對的地方?”
葉千秋道“此藥為大陽大猛之物!”
“以獅虎熊豹與海狗之腎之鞭,輔以羊腎,再輔以若乾補陰草藥而成。”
“此藥入腹,強聚體內元氣,每每使人孤注一擲凝聚精神,對元氣損耗十分劇烈!”
“醫家之道,非垂死之人而有大事未了,決然忌用此藥!”
嬴政聞言,目中火光四起,麵色更加蒼白,霎時間,頹然癱倒在了案前。
葉千秋見狀,急忙上前,將嬴政扶住,大袖一揮,在嬴政的周身大穴之上點了幾下。
先護住了嬴政的心脈,然後再徐徐救治。
一番查驗之後,葉千秋便發現嬴政的情況實在是不容樂觀。
本來他就心火積鬱,這一趟突然熱疾的緣由尚且不好說,但吃了這大補之烈性丹藥,無疑是在透支嬴政的生命力。
月神敢在這個時候向嬴政進貢丹藥,一定是出自東皇太一的授意。
是東皇太一圖窮匕見了嗎?
葉千秋的先天一炁在嬴政體內替他舒緩經絡。
短短半年沒見,嬴政的身體情況已經到了一個臨界點。
若是他再來遲幾日,那嬴政很可能就直接崩逝在東巡的路上。
片刻後,昏迷的嬴政蘇醒了過來。
他也算是修行了多年之人,但這些年,他吃了太多的進補之物。
那些進補之物在他體內並未完全消化,這一次他吞食了陰陽家進貢的大補之烈性丹藥,直接將他這些年殘留在體內的進補藥力全部激發出來。
這種藥力的迸發,已經直接超出了嬴政的承受範圍。
再加上剛剛嬴政聽到葉千秋的話之後,當即急火攻心,便直接暈了過去。
嬴政雖然醒了,但是情況不容樂觀。
他此刻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身體情況,他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亮的汗珠。
神色反倒是平靜下來。
隻聽得他朝著葉千秋緩緩說道“不瞞先生,朕先前就有種感覺,這一趟東巡可能不太順利。”
“前幾日剛剛發熱之時,朕便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所以,便急詔先生秘密前來。”
“還好先生來的及時,不然的話,朕恐怕都不能見先生最後一麵了。”
葉千秋聞言,悄然說道“陛下且寬心,我已經為陛下清理了體內的一些殘餘大補藥力。”
“隻要我連續替陛下舒緩經脈七日,陛下就會無恙了。”
嬴政笑了笑,道“朕知道,有先生在,朕不會這麼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