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青城山上,秋意盎然。
神霄閣中,葉千秋帶著老黃和李義山在靜坐修行。
李義山活出第二世,驟然看開了許多。
人死過一次之後,會改變很多。
像李義山這樣的人,更是如此,整個人的心境都與從前截然不同。
這些年來,他為北涼謀出路,日日殫精竭慮,沒有一刻停歇。
現在,終於有時間好好歇一歇了。
所以,李義山入定的功夫是越發的深厚。
老黃和李義山的情況大同小異,但老黃是個劍客,他對於劍道的渴望,要超乎尋常。
所以,打坐入定這玩意兒,一般老黃都坐不太住。
但葉千秋就是不放老黃,讓他耐著性子打坐。
即便老黃中途打了盹兒,也得坐得住。
就在這時,隻聽得有人從樓下走了上來。
是小山楂。
小山楂和葉千秋見禮,葉千秋問他何事。
小山楂說,有個叫軒轅青鋒的年輕女子要拜訪師父。
葉千秋稍微一掐算,便知真是軒轅青鋒到了青羊宮。
不過,葉千秋一看窗外,隻見窗外濁氣升騰,便決定不見軒轅青鋒。
讓小山楂直接去回絕。
小山楂應聲而去。
……
青羊宮中的一處廊道之上。
一身紫裙的軒轅青鋒站在一旁,看著那園子當中,已經開始枯黃的花卉,隨手一招,將一片略顯枯黃的葉子捏在手中。
軒轅青鋒看了看手中的葉子,然後將這片葉子放在嘴中咀嚼起來。
這時,隻見小山楂從廊道那邊走了過來,與軒轅青鋒說道“這位姐姐,著實不好意思,我家掌教真人正在閉關當中,不見外客。”
“姐姐請回吧。”
軒轅青鋒聞言,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的轉身離去。
來到青羊宮外,看到了在外等候的洪驃。
洪驃急忙上前問道“家主,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怎麼?”
“見到葉真人了嗎?”
軒轅青鋒回望一眼青羊宮,將嘴裡的已經嚼碎的葉子吐在了地上。
隨即,軒轅青鋒沒出一聲,直接奔著山下去了。
洪驃見狀,急忙牽著馬車追趕而去。
……
神霄閣中。
小山楂再來和葉千秋彙報一聲。
“師父,那個叫軒轅青鋒的姐姐走了。”
葉千秋聞言,微微頷首,讓小山楂下去。
小山楂和葉千秋的對話,驚動了在一旁打坐的老黃。
老黃心思不在打坐上邊,趁著這個話頭,向葉千秋問道“師父,軒轅青鋒就是那個軒轅敬城的女兒吧?”
葉千秋道“沒錯。”
老黃道“師父怎麼不見這姑娘?”
“我聽少爺說,在徽山大雪坪時,您還傳過這姑娘一部五雷法。”
葉千秋麵色平靜,道“三尺青鋒,傷人也傷己。”
“這位軒轅家的小姑娘心氣兒高的很,不適合神霄道統。”
“旁門八百,左道三千,她已經挑了一條險峻至極的羊腸小道。”
“選擇是雙向的,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今日不見,來日也還有相見之時。”
老黃聽了,隻是點頭,沒有再多言。
神霄閣中,又恢複了平靜。
……
轉眼間,又是數日過去。
這一日,葉千秋正在院中彈琴,這時吳靈素來報,將近來天下間的一些風雲之事儘數報給葉千秋。
“近來北涼動蕩不安,毒士李義山病死了,陳芝豹入蜀將要封王的消息已經傳遍天下。”
“估計是要比世襲罔替北涼王的徐鳳年更早成為離陽第二位異姓王。”
“還有就是徐龍象打趴下了齊玄幀座下黑虎,一場架打得地動山搖,騎虎下了山。”
“再就是北莽那邊最近有些亂,有幾個魔頭死了。”
“還有就是新武評出來了。”
“榜首當仁不讓落在了您的頭上。”
“榜眼是武帝城王仙芝。”
“探花是北莽軍中第一人拓跋菩薩。”
“第四是桃花劍神鄧太阿。”
“第五是棋劍樂府更漏子洪敬岩。”
“第六是收官無敵曹長卿。”
“第七是天下刀客領袖顧劍棠。”
“第八是魔道巨擘洛陽。”
“第九是橘子州持節令慕容寶鼎。”
“第十是當年惜敗於槍仙王繡卻知恥後勇的鄧茂。”
葉千秋點了點頭,道“有李淳罡的消息嗎?”
吳靈素道“弟子奉命派人在江南一帶尋找李老劍神,的確是發現了李老劍神的蹤跡。”
“不過……”
葉千秋道“不過什麼?”
吳靈素道“不過,李老劍神似乎沒有北來之意。”
葉千秋又問道“離陽朝廷最近有什麼動向?”
吳靈素道“人貓韓貂寺好像離開了京城。”
葉千秋聞言,淡淡一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吳靈素點頭離去。
吳靈素一走,葉千秋的身形也直接消失在了樓閣之中。
……
江南紅鹿洞,綠水青山之間有稻田。
一名羊皮裘老頭插秧過後,光著腳坐在田垛上休憩,身邊有一架木製水車。
跟隨父輩一起入山隱居的佩劍少年蹲在老頭兒身邊,問道“喂,李老頭兒,你到底是做啥的?”
“我問叔伯們,他們都不說,薑姐姐隻說你是練劍的,那你行走過江湖嗎,給說說看唄?”
羊皮裘老頭彎腰從水車那邊勺水潑在腳上,洗去田間帶起的泥濘,沒好氣道“去去去,彆打攪老夫看風景的雅致。”
少年耍賴道“說說看嘛。”
羊皮裘老頭自嘲道“江湖裡哪來那麼多大俠,都是小魚小蝦米,說起來也沒個意思。”
少年撇嘴道“強老頭,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他就是響當當的大俠!”
老頭兒白眼道“彆說你爹,我連你爺爺都打過。”
少年漲紅了臉,怒氣衝衝道“你瞎說,我爹是西楚名列前茅的大劍客,我爺爺就更是劍術超群了,是咱們西楚碩果僅存的劍道大宗師!”
老頭兒扣著腳趾,嗬嗬笑道“還大宗師,你去把你爺爺喊來,看他臉紅不臉紅!”
“呂家小娃兒,你看你爹每天擦拭那柄破劍就跟撫摸小娘們肌膚一般用心,可他哪次見老夫請教劍道,是敢佩劍的。”
少年雖然出身春秋高門貴胄,難免在細枝末節上沾了些娘胎裡帶來的驕橫,不過也不算盛氣淩人,接人待物都恪守禮儀。
不過這座山裡結茅而居的不是名將就是文豪,他就樂意來跟眼前這個最沒風度的邋遢老頭嘮叨,聽了羊皮裘老頭兒的言語,細細思量,似乎還真是這麼一回事,將信將疑說道“這麼說來,你也是大劍客了。”
老頭望向濃綠綢帶一般的潺潺小溪,反問道“怎麼才算大?”
少年哼哼道“聽說你姓李,那就是李淳罡那樣的劍客,才算了不起。”
“不過你倆雖然都是斷了一條胳膊,不過差了十萬八千裡我以前聽奶奶說起,李淳罡可是天下最英俊風流的男子,連她都思慕得緊呢,你再看看你。”
老頭兒隨意拿手在裘皮上擦了擦,掏耳朵笑道“小娃兒說夠了,就一邊玩褲襠裡的小鳥去,老夫沒心情聽你捧臭腳。”
“李淳罡算什麼,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劍仙。”
“若論劍道,他還差得遠咧,世上比他強的人也不是沒有。”
少年一聽,頓時說道“你瞎說!我爹說了,李淳罡就是天下第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