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元本溪道“黃龍士這隻老鼠在地底下藏的太久了,又算得上哪門子虎狼,他若是敢和那位葉掌教掰手腕,不用旁人動手,隻怕就會被那位葉掌教踩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縱觀那位葉掌教行事,一向是雷厲風行,當初在襄樊城外一舉抹殺趙楷,在龍虎山轟殺兩位陸地神仙,當著龍虎山四大天師的麵,直說他為道首,這樣的人物,一旦對某個目標動手,那自然便是殺伐果決,不留後患。”
納蘭右慈又問道“你沒能在自家院子裡逮住黃龍士這隻串門老鼠?”
元本溪搖了搖頭,道“黃龍士這隻老鼠滑不溜手,讓他跑去,他蹦躂不了幾天了。”
“現在麻煩的是徐鳳年那小子。”
“說來,這小子的運氣還真是不差。”
“讓他搭上了葉千秋這條線。”
“如今,他漸漸羽翼豐滿,往後再動他,就更費力氣了。”
納蘭右慈道“想想真是滑稽,你元本溪一手策劃了京城白衣案,又說服趙稚招那小子做駙馬,就是希望北涼一代而終。”
“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北涼世子赴京,在京城裡偏偏殺不得,還得當親生兒子護著,連韓貂寺都不許他入城搗亂,隻許他在京城五百裡以外出手截殺。”
元本溪道“那徐鳳年耗贏了陳芝豹,這局棋我就輸給北涼,隻當我敬酒給李義山了。”
納蘭右慈由衷笑道“這點你比我強,願賭服輸,我呢,就沒這種氣度。”
“要不然我這會兒還能跟姓謝的做知己,他死後,彆說敬酒,我恨不得刨了他的墳。”
“聽說他還有餘孽後代,不跟他姓,我挖地三尺找了好些年都沒消息,虧得那份胭脂評,才知道叫南宮仆射。”
元本溪抬臂停杯,神遊萬裡,根本沒有搭理這一茬。
納蘭右慈輕聲笑道“藩王世襲罔替,按宗藩法例,需要三年守孝。”
“我猜徐驍死前一定會啟釁邊境,再跟北莽打上一場打仗,好讓他嫡長子順利封王,以防夜長夢多。”
“元本溪,我勸你趁早下手,釜底抽薪,早早打亂李義山死前留下的後手算計。”
元本溪道“知道你為何比不上李義山嗎?”
納蘭右慈平聲靜氣道“知道啊,黃龍士罵我隻能謀得十年得失,你是半個啞巴,我則是半個瞎子。”
元本溪一笑置之。
納蘭右慈皺了皺眉頭,道“那小子果真孤身去了北莽,殺了徐淮南和正值武力巔峰的第五貉?”
元本溪點了點頭。
納蘭右慈嘖嘖道“那你就不怕?”
元本溪搖頭道“除非他滅得了北莽,才有斤兩借刀趙家殺我。”
納蘭右慈笑道“若真是如此,拿你性命換一個北涼一座北莽,你也是賺的。”
“那陳芝豹,你不擔心養虎為患?”
元本溪道“現在已不是春秋,莽夫不成事。天下未亂蜀地亂,天下已平蜀未平。占據蜀地,與坐擁北涼一致無二,無望吞並天下。”
納蘭右慈道“元本溪,我得提醒一句,這是我輩書生經驗之談。春秋之中,誰又能想到一個才二品實力的年輕將領,可以成為人屠。”
元本溪緩緩道“那不一樣。”
納蘭右慈歎息一聲,望著天空,喃喃道“情之所鐘,皆可以死,不獨有男女癡情。據說北莽李密弼有一隻籠子,養有蝴蝶,我們說到底都還是籠中蝶,唯獨像葉千秋、黃龍士那樣的人,才能超然世外。”
“元本溪,你有想過黃龍士到底想要什麼嗎?”
元本溪站起身,道“人生三不朽,立言立功立德。”
“一世三大統,尚忠尚文尚質。恐怕數百年乃至千年以後,才能給黃龍士蓋棺定論。”
納蘭右慈沒有恭送元本溪,坐在小榻上。
“最好是黃龍士死在你我手上,然後我死在謝家小兒手上,你死在徐鳳年手上,天下太平。”
元本溪突然轉身笑道“若是黃龍士死在了彆人手上,而我們都死在了徐鳳年的手上,不更有趣?”
納蘭右慈笑罵道“晦氣。”
……
傍晚,葉千秋坐在一家茶樓裡喝茶,順便聽那說書先生說著書。
陳漁在租下來的小院裡招呼溫華,沒和葉千秋一起出來。
此時,街道外突然響起雷鳴馬蹄,砸得地麵一陣轟動,好似地震一般。
臨窗幾桌客人都探頭望去,嚇了一大跳,竟是難得一見的皇城精銳羽林軍出動,而且看架勢可不止幾十鐵騎。
羽林軍一直是王朝京畿重地的守衛,戰力堪稱舉世無敵,一時間街道上鐵甲森嚴。
馬隊好像沒有一個儘頭,沒多久就占據整條京城主道,而且每一位羽林衛皆是劍拔弩張,帶頭幾位將軍更是京城裡權勢與聲望皆是炙手可熱的功勳武將,除去甲士,還有無數大內高手隨行,如臨大敵。
今天這排場,恢弘得可怕,天子出巡都未必如此浩大,一些明眼人都瞅出了不對勁。
這更讓人倍感寒意,難道天底下還有誰敢在京城造次?
這得吃多少顆熊心豹子膽,有多少條命才行?
外行看熱鬨,唯有真正的內行才能看出門道,除去近千羽林衛甲士與幾近傾巢而出的大內高手,更有數十位王朝內一等一的大煉氣士凝神屏氣。
這時,隻見那堆人馬之中,有一身著黃紫道袍,一派仙風道骨的道人策馬而出,翻身而下,走進了茶樓之中。
進了茶樓之後,那道人在茶樓內觀望一圈,然後徑直朝著葉千秋這邊走來。
片刻後,那道人在葉千秋的桌前坐了下來。
這道人不是旁人,正是在京城做著羽衣卿相的龍虎山四大天師之一趙丹坪。
趙丹坪坐在了葉千秋對麵,緩緩說道“葉真人好雅興。”
“京城的茶,可還喝的慣?”
葉千秋淡淡一笑,道“略苦,但勝在回味無窮。”
趙丹坪道“葉真人可知忤逆了皇後的後果?”
葉千秋笑道“哦?願聞其詳。”
趙丹坪道“皇後與天子同姓,皇帝隻是不被器重的皇子時,便與這位統率後宮的女子便相敬如賓,奉為知己,私下曾發誓他日登基稱帝,定會立她兒子為太子。”
“皇後偏愛小兒子趙篆,皇帝便不惜有違立嫡長不立豎幼的祖訓,可見在以英明神武著稱朝野的天子心中,皇後趙稚是如何的分量。”
“而皇帝如此抉擇,言官清流更是破天荒沒有一人質疑,顯而易見,趙家對江山的掌控,達到了空前強大的地步。”
“葉真人的修為的確是獨步天下,但是想要神霄道統傳承下去,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畢竟,葉真人隻是一人而已。”
葉千秋聞言,有些詫異的看向趙丹坪,道“趙天師不是對我素來有敵意嗎?”
“怎的今日如此好心來提醒我?”
趙丹坪道“皇帝要進一步掌控天下,三教難逃其手。”
“龍虎山做了許久的道門魁首,但如今實力不濟,被葉真人剔了頭,我們也怨不得旁人。”
“龍虎山和神霄派的恩怨,是道門內部問題。”
“但皇帝要進一步掌控三教,已經觸及到了我道門的根本。”
“現在這種時候,道門之人理當同心協力,我天師府也自然能放下恩怨,認葉真人為道門之首。”
“隻是希望葉真人能將朝廷對道門之謀劃打亂。”
葉千秋聞言,倒是對眼前這位黃紫貴人有些刮目相看。
能成為天師的人物,果然不是等閒。
不過,葉千秋也知道,這家夥也不乏是存了讓自己去做出頭鳥的心思。
或許是想借趙氏之力,來剪除他神霄道統。
不論是何種心思,葉千秋都一並接下便是。
“多謝趙天師的提醒,這茶略苦,喝一杯吧。”
葉千秋給趙丹坪倒了一杯茶。
趙丹坪見狀,沒有絲毫猶豫,便仰頭喝淨。
葉千秋笑了笑,道“不送。”
趙丹坪起身,又低聲說了一句。
“小心宮裡那位與國同壽之人。”
話音剛落,趙丹坪已經走了出去。
葉千秋看著趙丹坪離去的背影,淡淡一笑,繼續喝起了茶。
而茶樓外麵的羽林軍和諸多煉氣士已經如同洪流一般退去。
今日之事,恐怕和趙家天子脫不了乾係。
趙丹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