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一道!
……
隨即,陳芝豹調轉槍頭,槍尖所指,氣貫蒼穹。
雲霄破開一個窟窿,日光透過其中灑落在大地,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巨大光柱。
眨眼過後,陳芝豹手中梅子酒由豎變橫,不但如此,中間那段槍身抵住了手臂。
這時,曹長卿的劍,砍在了梅子酒之上。
短暫的寂靜無聲過後,陳芝豹身後的金鑾殿開始劇烈晃動。
陳芝豹腳下的石板也在不停的碎裂,翻起。
金鑾殿上的三人麵色不變。
在十幾個宦官的掩護下,朝著金鑾殿下方撤去。
曹長卿的劍往下壓,陳芝豹和梅子酒紋絲不動。
但是陳芝豹腳下已經出現了一個大坑。
陳芝豹臉色如常,手腕輕旋,梅子酒的槍身青紫兩氣縈繞,在日光下那槍尖如同七彩琉璃。
此時,這位白衣兵聖的袖管已經破碎不堪。
在青衣曹長卿如同山嶽壓頂的撞擊之下,抵住梅子酒的手臂也已經微微滲出血絲。
陳芝豹稍微抬頭,平淡道“你我要分生死,很難。”
彆看他手臂已經有了血絲,但他遠遠沒有傷及根本。
他和曹長卿都是儒聖境界,自然不會說一方碾壓另一方。
二人要分出生死,絕非易事。
曹長卿顯然也認識到了這一點。
隻要陳芝豹拖住他。
皇帝就能逃走。
曹長卿不甘心。
這樣大好機會,豈能在他手上溜走?
念及至此,曹長卿大喝一聲。
劍氣奔走四方,金鑾殿在劍氣分割之下搖搖欲墜。
而此時,在十幾名宦官的護衛之下。
年輕皇帝、陳望、陸詡,已經朝著遠處奔去。
陳芝豹雙手輕輕放在梅子酒上,無悲無喜。
曹長卿的劍氣斬斷的是他的衣衫,但對他的肉身傷害,寥寥無幾。
……
年輕的離陽皇帝趙篆自從出生以來,就沒有這麼狼狽過。
誰能想到,身為一國帝王,居然會在自己的皇城之內狼狽逃竄。
而就在這不久之前,他眼睜睜的看著生母太後,死無全屍。
趙篆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他拚命的在心底告訴自己要鎮定,要鎮定。
可是,他該如何鎮定?
眼下的局勢已經可以說是十分危急。
若是葉千秋將那位與離陽同壽的宦官給殺掉。
那離陽可就真的是無力回天了。
趙篆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葉千秋這樣的人要反離陽。
像這樣的道教聖人,不應該是超然物外,不理俗務的嗎?
為何他敢堂皇而之的殺害一國太後,甚至連同西楚叛逆,前來殺皇帝。
趙篆不知道,他隻覺天要塌了。
他在不停的奔走之中,心神有些恍惚起來,仿佛人還在奔跑,魂兒卻是已經脫了身體而去。
明明一切都在先帝和元本溪的計劃之中,可是,為什麼突然間就生出了變化呢。
這一點變化,足以讓這離陽天下傾覆。
曾經,先帝有那麼多人可以用。
到了他這裡,頂尖高手,已然寥寥無幾。
陳芝豹能擋得住曹長卿嗎?
就在這時,趙篆隻覺自己的心神一下子就回到了自己的軀殼之中。
來自周遭的一切感應又都回來了。
他感覺到了胸口一陣劇痛。
他緩慢低頭。
看到一隻由後背而來洞穿整個胸膛的手臂。
那是一隻白皙的手臂,並不粗壯。
這是陰險到驚世駭俗的一記手刀。
隨即,趙篆的身後探出一顆腦袋。
這名注定要名動天下的刺客長得一點都不凶神惡煞,臉龐稚嫩秀氣,還是個少女。
她笑了笑,嗬嗬。
皇帝趙篆噗通倒地。
護衛著皇帝趙篆的十幾名宦官這才堪堪反應過來。
他們齊齊朝著嗬嗬姑娘追去。
而身為一名刺客的嗬嗬姑娘,也謹遵著一名刺客的準則。
一擊即中,擊中則走。
她的身形早已經飄走。
年輕的陳望急忙抱起趴在地上的年輕皇帝趙篆。
胸口有著一個大洞的皇帝趙篆瞪著一雙大眼睛。
身體還是熱的,但人已經是死的。
他,死不瞑目。
陳望看著沒了氣息的皇帝趙篆,愣了幾秒鐘。
然後,大呼道“來人!”
“來人!”
“陛下,崩了!”
……
葉千秋踱步在禦道之上。
和年輕宦官的距離越來越近。
二人的身上都沒有殺氣。
都是那般的自然。
葉千秋一邊走,一邊緩緩說道“孤陰不長,世間唯有龍氣至剛至陽,所以你才做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做到了人間證長生。”
年輕宦官緩緩說道“這麼多年來,我很少走出遂安城。”
“也很少有人能在讓我在遂安城中現身,出手。”
“你比這天下間所有的飛升者都強。”
“強到了與天同道的地步。”
“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真的不敢相信世上居然還有你這樣的人物。”
“和你一比,我又算得了什麼。”
“我不過是一個小偷罷了,你走的才是大道。”
“世間武夫飛升不易,更有長生隻在天上的說法。”
“即便是名傳天下八百年的呂洞玄,在天地大道麵前,也要自行兵解。”
“草木枯榮,生老病死才是天理。”
“我與國同齡,走的羊腸小道,你與天同道,走的是堂皇大道。”
“比不得,比不得啊。”
葉千秋負手道“遂安城,可是很久之前的老黃曆了。”
年輕宦官悠然開口,像是在和老友聊天一樣說著話。
“離陽開國之始,我便已經在遂安城宮中當差,那時候趙家的那座立足之地,還沒有改名為太安城。”
“這兩百多年,看過很多生生死死,坐龍椅和想坐龍椅的,讀書的,拎刀披甲的,都死了,甚至連他們孫子的孫子都死了,我還活著。”
葉千秋道“人戀生,不戀死,這乃是人之常情。”
“你能走到今日,殊為不易。”
“離陽趙氏自絕前路,和你無關,你沒必要為離陽殉葬。”
年輕宦官卻是笑著搖頭道“我雖然是個無根之人,但也沒那麼厚臉皮。”
“拿了人家的東西,自然得還給人家一些東西。”
“這世上,就沒有隻占便宜不付出的好事。”
“我已經活了兩百多年,活的不短了。”
“離陽要亡,那我這個與國同齡之人,自然也要遵循這生死之道。”
“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
“就好像這天道運轉一樣。”
“有的人依附天道,有的人順應天道,有的人不談天道。”
“可有些東西,你理或不理,他都在那裡。”
“大難來時,既不能退,那隻能是向前邁一步了。”
這時,年輕宦官歎息一聲,又接著說道“其實,我明白你為什麼要滅離陽。”
“這些年,我親眼看過很多人,官位越高,兵權越重,就越把持不住本心,幾乎所有的離陽皇帝,更是如此。”
“離陽曆代皇帝之中,當今的年輕天子趙篆,算是最有雅量的一個。”
“當然,這也隻是與他父輩祖輩相比而言。”
“氣量小,容不下人,自然會有人來爭鋒相對。”
“從前,離陽的皇帝沒遇上你這樣的人物,所以,他們僥幸贏了。”
“現在,自然不一樣了。”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你看的很明白。”
年輕宦官笑道“看的明白又如何?”
“隻能算是不老糊塗罷了。”
這時,年輕宦官看向葉千秋,道“能不能商量一下,留下離陽江山?”
“隻要還姓趙,皇帝是不是趙篆,其實根本無所謂。”
葉千秋道“沒得商量。”